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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几乎搬空了店，将一板车冥币拖了出来，向警察示意。

“抱歉，我想单独和我妻子待一会。”

小警察点点头，便没再跟上来。

段亦凌一路拖着板车往墓园深处走，许是心口的伤还隐隐作痛，他走得很慢，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

墓园里有很多墓碑，但魂不算多，毕竟经历绝境轻生的还是少数。

我一路跟着，被周围的幽魂问候了不少。

“你老公对你真好，这是生怕你吃苦啊。”

“可得珍惜呢，过不了几年他就懒得来了，说不准就把你忘了。”

“说什么呢！”旁边的幽魂立马怼了怼说话的魂，对我抱歉笑笑。

“不好意思哈小妹妹，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说你的。”

我礼貌笑笑，表示不在意。

看着那成堆的冥币，我哪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段亦凌一直带着我来到墓园的最深处，四周空旷，清幽又雅致。

他将我的照片摆好，点燃了火堆。

随着一张张冥币被烧成灰烬，我脑海中忽的显现出一串数字，正在飞速增长。

幽魂用的竟然是“银行卡”，这么高级。

我震惊之余，听见段亦凌喃喃自语，又似是说给我听。

“芳妍，钱你收到了吗？”

“你一定要收到啊，我就是为了不让你饿肚子才拼命活下来的。”

我的心瞬间翻腾，犹如平静的湖心投下石子，泛起了圈圈的涟漪。

我还以为是他不想自己饿肚子，原来是为了我。

我不自觉笑笑，却见段亦凌又将那条红裙取出，同样放进了火堆里。

“穿上吧，你以前从来都不穿红色，但我觉得你穿上肯定会漂亮。”

从前我临摹过一幅画，名叫《撒旦的伊甸园》。

我被关在画室里，不分昼夜地画着，直到画上鲜红欲滴的苹果变成毒蛇朝我袭来。

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发病。

自那以后，我便格外害怕红色的东西。

就像我拿着小刀一道道划在胳膊上时，总是很矛盾。

我害怕鲜红的血，但痛觉会使我安心。

我正思索间，忽地听见背后传来的呼喊声。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哥？”

我回头，和那声音的主人四目相对，彼此眼底都是震惊。

因为我长得和我姐姐很像，而她的样子我也很熟悉。

在那份退学申请和死亡通知书上，我都见过她的照片。

是段晓薇。

第37章

段晓薇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恐惧。

但那恐惧的神情转瞬即逝，成了带着敌意的怒气。

“宋珊语，你缠着我哥干什么！”

我连连摆手：“我不是宋珊语，我是……”

“还想骗我，我化成灰都认识你！”

她说着，便朝我扑过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幽魂打幽魂没关系，吓人却要被罚款。

但我刚死不久，如何也不是段晓薇的对手。

就在她冲到我面前时，一条红裙突然显现在我身上，随之而来是段亦凌的声音。

“芳妍，裙子收到了吗，我想你会喜欢的。”

这话无疑是帮我做了澄清，段晓薇一愣，却是来不及刹车，和我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啊，是我认错了，但你长得太像我的仇人了。”

段晓薇将我扶起来，连连道歉。

我摆摆手，并未在意：“我知道，宋珊语是我姐姐。”

话一出口，周遭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

看着段晓薇再次阴沉下来的脸，我连忙解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是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遍。

段晓薇啧啧两声，为我打抱不平。

“嫂子，你也太可怜了，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也难为你了，在那种环境下还能不被带坏。”

她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穿着校服梳着马尾，俨然是明媚又活泼。

若是不遭那无妄之灾，她的未来必定也是繁花锦簇，圆满光明。

见她情绪低落，我安慰道：“没关系，警察已经拿到证据，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

段晓薇却仍是撇撇嘴。

“真相大白我也看不到啊，这墓园也没有电视机，我的骨灰在墓里，我又出不去。”

“要是我哥能把我的骨灰扬了就好了。”

我回头看去，就见段亦凌拿着一叠冥币，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出神。

不多时，火焰熄灭，段亦凌处理了灰烬，又拖着班车来到了墓园的另一边。

这是段晓薇的墓。

段亦凌重新生了火，将剩下的冥币尽数扔了进去。

待燃烧殆尽，他又找到tຊ了管理员，说要重新修修墓地。

管理员一口答应，但装修需要时间，便让段亦凌先把骨灰带了回去。

段晓薇就这么如愿地和我们一起离开了。

“这么顺利啊，我哥今天还挺机灵的嘛，跟听得见我们说话一样。”

谁说不是呢，但我试探许多次，段亦凌不可能看得见我们。

段晓薇却不信，凑到段亦凌面前，想吓吓他。

段亦凌直接从她身体中穿了过去，面不改色。

许是凑巧，或者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

我看着段晓薇，不由得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要开朗些。”

段晓薇叹了口气。

“我那个时候是挺绝望的，但毕竟过了十多年了，再怎么样也缓过来了。”

“只是可惜没亲眼见到宋珊语和姜沄付出代价。”

“姜沄？”

我不由一愣：“姜沄不是和你们从小认识吗，她怎么了？”

段晓薇咬咬牙，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你不知道，姜沄就是个疯子，只要是和我哥走得近的，她都要除掉。”

“你以为我为什么都退学了还会自杀，都是因为姜沄。”

“她花钱找了几个混子，强迫我拍下了视频。”

一声脆响打断了段晓薇的话。

我们抬眼看去，只见那骨灰罐碎在地上，段亦凌也失去了意识。

第38章

好在离门口不远，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段亦凌被送回了医院。

医生说，他是重伤没有休息好，这才一时昏厥。

小警察将东西收集好，也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段亦凌一人。

他躺在病床上，眉头微微蹙着，像是睡得极不踏实。

我有些心疼。

从出事到现在，他怕是没有安稳睡过一个好觉。

“对了，姜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段晓薇仔细回想起来。

“就是小时候，我们父母车祸去世，肇事司机就是姜沄的爸爸。”

“后来她爸爸害怕担责，就上吊自杀了，只留下姜沄一个人。”

“我哥心软，不光没怪她，还把她当成亲妹妹照顾。”

“倒是没想到，姜沄居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之前她警告过我，让我离我哥远点，我当她是开玩笑就没在意，却没想到她能那么狠心。”

“就连宋珊语针对我，也是因为她来帮我开家长会，故意说我画的比宋珊语好看。”

“怪就怪我那个时候太懦弱了，如果再来一回，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段晓薇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听着，同样觉得心寒。

段亦凌和段晓薇对姜沄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她竟还会下此毒手。

从前不放过段晓薇，如今也不放过段亦凌。

这世上总有人善良，却也总有人以德报怨。

好人一次次被辜负，坏人却总是不那么容易受惩罚。

我想着，脑中却忽地闪过灵山寺中老者的话。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之说，更多的是事在人为，若人无所作为，便不可能有因果，所谓因果循环，是天必佑我。”

人无所为，便不会有因果。

想让姜沄受到惩罚，必须要有人作为。

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晃动的手，随后便听见了段晓薇的声音。

“嫂子，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答道：“我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