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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脚下一动就要朝冲下悬崖，却被官兵死死拦住了。

　　“首辅大人！前面可是悬崖！”

　　悬崖万丈，宋幼笙断无活路。

　　陆北辰只觉心里骤然一空，整个身体脱力般跪倒在原地，泪水决堤。

　　一贯以温和示人的谢言红着眼提起陆北辰的衣襟，照脸狠狠砸了一拳。

　　“陆北辰，我早就同你说过幼笙她已经一心求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她！”

　　“现在幼笙死了，你满意了吗？”

　　陆北辰被打得脸歪向一侧，嘴角青紫着溢出血痕。

　　他听见这话，缓缓抬眼望向谢言，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恨得眼中攒起火来。

　　“原来是你，是你设的这个局，逼死了幼笙……”

　　“若非你布此局，幼笙怎么可能会跳下去！”

　　“逼死她的到底是我还是你！？”0

　　谢言的怒喝声几乎回响在整个山崖，陆北辰神情一痛，眼前闪过宋幼笙死前决绝的脸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宋幼笙真的死在他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幼笙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你总怪罪幼笙构陷温玉，可有一次是你亲眼见过的？”

　　陆北辰试图回想，可却猛然惊觉每一次，都是旁人说给他听的，而他出于对温玉的信任也从未有所怀疑过。

　　不知何时，宋幼笙恶毒善妒的品性就在潜移默化中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惨白，竟是反驳不出一句。

　　谢言狠狠地一眼眼扫过山崖上的每一个人，停驻在卫苍梧身后惶惶无措的温玉身上。

　　“温玉我问你，从前种种，当真是幼笙害得你？”

　　温玉躲在卫苍梧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仿佛被此刻的谢言吓得不敢说话。

　　卫苍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想法，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挡了挡身后的温玉，却多少也有些底气不足。

　　“谢言，你别这么跟阿玉说话。”

　　从前阿玉跟他怄气使性子，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宋幼笙不会放在心上，不曾想竟会走到这一步。

　　“卫苍梧！事到如今你还在糊涂！”

　　谢言看着他至今冥顽不灵的模样，当真为宋幼笙感到深深的不值和悲凉。

　　“你们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英武将军，事实究竟如何，你们一查便知！”

　　陆北辰和卫苍梧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心里不可避免地开始动摇起来。

　　谢言说完，垂眸发笑了一声，推开眼前的众人朝山下走去，兀自低语。

　　“……我要去把幼笙找回来。”

　　蓦地，陆北辰缓缓回头，双目猩红如鬼厉般盯着温玉，第一次对她没了好脸色。

　　“温玉，你最好别让我查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当真有你的手笔。”

　　陆北辰的手段，温玉是知道的，一见此况，竟脸色一变直接晕倒了过去。

　　“此事尚无定论，你怎能对温玉如此态度！”

　　卫苍梧赶忙将她抱住，也有些急色冷斥了一句，随即看了眼怀中昏迷的温玉只好先行一步离开。

　　陆北辰漠然无视了卫苍梧的话，只伏跪在悬崖边紧紧望着宋幼笙坠下的位置，声音冷冽如刀。

　　“给我下去找，无论如何，死要见尸……”

第12章

　　崖底的范围太广，即便陆北辰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整整找了两天有余。

　　找到时，宋幼笙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陆北辰却毫不在意，只是自欺欺人地抬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宋幼笙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是我错了，幼笙……你理理我，好不好？”

　　陆北辰俯在宋幼笙身旁，语气近乎哀求。

　　他俯首贴近宋幼笙的唇边，期待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但他感受到的只有宋幼笙已经冰凉的体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自负和漠然，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宋幼笙……”

　　陆北辰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然而再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他恍然间想起，从前宋幼笙临字帖时，总是临了一页就放下笔，蹙眉状似哀愁地抱怨。

　　“好累啊北辰，这个字帖我是非临不可吗？”

　　而陆北辰总会笑着点点她的头，轻叹一声气：“这就累了？你不是有志要写成天下第一楷书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然而这个说着自己没有十足耐心的人，却等了陆北辰很久。

　　而他留给宋幼笙的，似乎从来只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幼笙，我后悔了……”

　　从来不曾言悔的首辅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无尽的悔恨。2

　　谢言踏进裴府时无人拦阻，府内的奴仆跪倒一地，无不哀痛惋惜。

　　“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径直走进院中，陆北辰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犹自抱着宋幼笙，仿佛陷入了疯魔。

　　他忍无可忍地提起陆北辰的衣襟，目光下意识避开了宋幼笙：“陆北辰，幼笙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谢言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割在陆北辰心口，他不再看陆北辰，朝宋幼笙伸出了手。

　　“我真后悔把她留在你身边，我要带幼笙走。”

　　陆北辰却一把抓住了谢言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断。

　　“她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带走她!”

　　谢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陆北辰，你觉得自己说这话配吗？你觉得幼笙还想再做你的妻子，待在你身边吗？”

　　“自你成亲那日抛下她开始，你就已经不配了。”

　　陆北辰愣了片刻松开了手，蓦地笑了，冷声反问：“难道你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吗？”

　　谢言大脑空白了许久，似乎是一瞬间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半晌扬颈大笑起来，也已是状似癫狂。

　　“是，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都没有，是我们逼死了幼笙，我们都有罪……”

　　“明日，我自会离开汴京，去赎我的罪，而你陆北辰，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低声嘶吼着，陆北辰却笑得更深。

　　“是，我一定会不得好死，但想要把幼笙从我身边带走，绝无可能。”

　　谢言哑然，在陆北辰面前，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带她走，他再一次痛恨着自己的软弱。

　　宋幼笙死了，他再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念想，只是在临走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宋幼笙。

　　这之后，哪怕昼夜更替，陆北辰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宋幼笙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脑海中回忆的全是过往去宋幼笙的一点一滴。

　　曾经的汴京下过一场连绵大雪，宋幼笙看着片片雪花出神，他担心宋幼笙会忆起幼时不好的经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不是会困于过往的人，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救了我吗？我的命运已经因你而改写了。”

　　明媚的笑容如初阳霁雪，落在他眼里却只剩心疼。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