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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羽柔心中只剩一片荒芜，冷得她感觉骨头里都是寒意。

她怔怔垂眸，一滴豆大的泪重重砸在手腕的红线上：“景玄凌，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寒光乍现，她陡然拔出仙剑一刀斩断了那红色的丝线!

恍惚间，羽柔耳边又响起雪晴说的那句话：“只要是我想要的，你一个都留不住。”

真是一语成谶。

思及此，她气血攻心，弯腰又呕出一口血来：“噗——”

紫黑的血将树下的花草掩盖，触目惊心，表明她体内毒素已经靠近心脉，大限将至!

羽柔扶住树干，惨白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看来……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可是……凭什么?

到军营自己的帐中，她伏在桌上，气息微弱，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

【吾羽柔身为凤族公主，一来，无父母疼爱；二来，受奸人所害；三来，遭夫君背弃。】

【但感恩父王母后养育之恩，感恩阿寒相伴一段，祝愿父王母后寿康安乐，祝愿太子殿下与新妇白头偕老。】

【死后我别无他愿，只求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羽柔，绝笔。】

最后一笔落下，忽然一阵冷冽的风雪卷起帐帘吹进帐篷中。

羽柔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这股冷冽并非因为风雪，而是因为……

副将匆匆来报：“将军!魔族偷袭，大军已至山下!”

羽柔狠狠一震，踏出营帐，只见乌云压天，到处都是阴森的魔气。

此次魔族派来的人数……恐怕超过十万人!

这是一场大战，更是天魔的一场决战!

昆仑山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若昆仑山被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上天宫。

羽柔神色凝重，立刻强行封住了自己的经脉，而后披上铠甲。

战斗的号角被吹响，羽柔手握军旗，不觉回望凤族领地的那片绚烂烟火。

这时，他们的大婚该开始了吧……抵挡住魔族，让他们顺利成婚，就当是她的祝福了吧。

羽柔含泪收回目光，在震心的战鼓声中挥舞起了手中的军旗。

“众将听令，随我杀敌，誓死守卫昆仑山!”

“杀。”

……

从出生那刻起，羽柔就注定了一生无人爱她。

她拥有的东西是妹妹不要的，只要是妹妹喜欢的，她都必须让。

她让出自己的仙骨，让出珍宝，最后……她让出了夫君。

后来，她死在守护了几百年的昆仑山顶。

死在未婚夫景玄凌与妹妹雪晴的大婚之日。

再后来，她的棺材与爱人的喜轿……擦肩而过。

……

天界，玲珑殿内。

天界唯一的女战神羽柔，卸下银甲换上了红袍。

镜中的她头冠华丽，美得不可方物。

明日，她就要嫁与天帝之子景玄凌，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想到景玄凌，羽柔不禁露出了笑容。

谁料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她平日优雅从容的母后，此刻却惊慌失措：“柔儿，你妹妹知道你和景玄凌要成亲，刚才昏过去了。”

“算母后求你，你让景玄凌这些时日多陪陪晴儿，婚事……就先延后几天行吗？”

又是雪晴。

羽柔攥紧手帕，眼中喜悦如烛火被吹灭般黯淡。

“她身子不好就该去找医仙，难道阿生伴她左右，她就能痊愈了？”

越说，她越觉得委屈：“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是您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了吗？为什么您要让我一让再让，如今连我的婚事都要让着她，这是什么道理？”

母后眼睛里闪过愧疚，但也只有一瞬。

她放软语气：“柔儿，晴儿这次病得很厉害，难道母后求你也不行？”

“母后答应你，等晴儿好起来，母后肯定还你一个这四海八荒最盛大的婚礼。”

羽柔听着却只觉悲凉。

不等她开口，殿中忽然又闯进一人来。

是她的父王。

他气势压人，进殿开口便是斥责：“羽柔，晴儿可是你的亲妹妹，别忘了她就是因为你才会身体羸弱，无法飞升的！”

父王的话让羽柔心中一紧。

她和雪晴是凤凰族一卵同生的公主。

破壳出生那日，雪晴便缺少一翼，此生注定无法飞升。

人人都说是她在胎中吃了妹妹的翅膀。

自那起，她便永远亏欠妹妹。

宫殿、法器、仙草甚至是族人的爱和支持，她处处退让，什么也得不到。

这些，她都忍了。

可现在，雪晴竟连她的夫君都要争夺！

羽柔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一点点嵌入掌心。

她盯着面前的两位血亲，字字句句，如泣如诉：“千百年来族人的冷眼和诋毁，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有百岁那年……”

“你们抽了我的仙骨给雪晴换上，这些还不够吗？”

话落，换来的却只是两人的沉默。

羽柔有些自嘲地笑笑：“你们究竟是想推迟大婚，还是想让雪晴嫁给景玄凌？”

房门被轻叩，景玄凌刚好走进殿内。

此刻的他身上穿着与她配套的红色喜服，神情却晦涩。

羽柔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阿生，你怎么来了？”

然而景玄凌却将身上喜服脱下：“柔儿，晴儿身体虚弱，需要人关心照顾。”

羽柔心凉了半截，已然料到结果。

可还是不死心，看着这个曾经对她许下承诺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所以呢？”

景玄凌将婚服交到了她的手上：“我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完，他便与她的母后父王离开。

殿中霎时只留下羽柔一人。

她望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又望着手上景玄凌的喜服，觉得自己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她身边的所有人，因为雪晴，都要离她远去。

羽柔心中一直压着的一口气忽然就散了，一股腥味从喉咙往上涌。

她快速捂住嘴，可乌黑的鲜血还是从指缝流出。

她慌忙施了个法诀清理干净，不想弄脏了嫁衣。

可血止不住，伤痛也是。

黑夜中，她凝望着手上的鲜血，眼中一片落败：“可又有，谁来看看我呢……”

第2章

景玄凌到底还是食言了。

他一夜未归，羽柔也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推开殿门，才发现殿内的喜庆装饰早被拆得干干净净。

有两个背对她的小仙低声议论着：“羽柔上神真可怜，这可是龙凤两族的大喜事，竟也能说黄就黄了。”

“我看呐，这婚事还会继续，但嫁给天界太子的人是谁，可就说不定了。”

“可小声点，不然被羽柔上神听见，多难过啊。”

羽柔垂下黯然的眼。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次，就不会再难过了。

可心到底还是刺痛。

她关上了殿门，转身回到寝宫。

她与景玄凌两人的喜服被她悬挂起来。

她望着，幻想着他们穿着喜服拜堂行礼的场景。

又想起景玄凌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柔儿，你是这天地间最神武的女战神，所以这独一无二的嫁衣，代表着我景玄凌惟爱你一人的承诺。”

唯爱她一人……

如今这承诺还作数吗？

突然，殿门被人推开。

羽柔抬头，一下撞进了景玄凌愧疚的眼里：“柔儿，对不起……”

她以为他是来和自己解释的。

却没想到下一瞬，景玄凌长袖一挥，拿走了她的嫁衣。

羽柔心底一凉：“你这是做什么？”

景玄凌避开了她的目光：“晴儿她说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穿上嫁衣了，所以想穿一次你的嫁衣，弥补遗憾。”

羽柔不可置信：“你把送我的嫁衣拿去给别的女人穿？”

“景玄凌，是不是下次你再来，是不是就是要与我退婚了？”

景玄凌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和从前一样温柔：“不会的，柔儿，我不会和你退婚。”

“晴儿是你妹妹，我是因为你才照顾她，你别多想好吗？”

羽柔抬头，看着男人眼里的怜惜，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