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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变成魂魄之后，那些生前的爱恨情仇都会像被蒙上一层纱一般，不再那么鲜明了。

她只希望那个凶手能被绳之以法，不要再有更多人被害了。

“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他逃走了。”孟欣彤缓缓说道，目光坚定又锐利，“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谢苑杰看着他这副模样，总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可具体是哪里怪，她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心里隐隐有担忧。

但这担忧转瞬即逝，谢苑杰自嘲地笑了笑。

她都忘了，她和孟欣彤已经不是夫妻了。

从前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她都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担心他，如今更轮不着她一个亡魂在这里自作多情。

一滴眼泪从孟欣彤的眼中滑落，他抬手随意抹去，低声说：“还有，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我是去执行任务了，和乔知滟无关。”

“我对她从来都只有战友的情谊，没有其他想法。”他说着，低头一哂，“可惜你从来都不相信。”

第14章

谢苑杰见到那滴眼泪，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烫了一下。

可再听到孟欣彤说的话，那灼烫的感觉立刻变冷了。

“孟欣彤，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谢苑杰苦涩地说。

在她的梦境里，也或许是前世，孟欣彤的确就是和乔知滟在一起了。

“就算以前你们没有什么，可我现在跟你离了婚，我也死了，你们以后还是会在一起的，又何必解释这些？”

孟欣彤默了瞬，低声说：“以前是我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

谢苑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我都死了，你何必呢？”

她低下头，手指不停地逗弄着石缝中钻出的一株细嫩小草。

看着自己的魂体一次又一次穿过幼嫩的叶片，她低声说：“你没必要向一个死人证明什么，就算你们结婚生子，我也不能影响你什么。”

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总觉得奇怪。

自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刚同意离婚就被害死的倒霉前妻，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人死了就是死了。

他应当不知道她的灵魂还在身边，还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才对。2

就算他觉得心中有愧，也不至于对着空气……对着自己的遗体表忠心吧？

孟欣彤这时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缓缓展开。

是那张离婚报告。

上面两个人的签名一左一右，如参商两星宿。

而字迹一遒劲一娟秀，怎么看都不相配。

她看着这两个签名出神，忍不住感叹：“果然，我们真是哪哪都不相配，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字迹……”

这带着惆怅的喟叹话音还没落下，孟欣彤忽然将纸张横了过来，刺啦一声！

这张离婚报告竟被他撕成了两半！

“你做什么？！”谢苑杰惊呼出声。

孟欣彤面无表情地将离婚报告撕得更碎，随手丢到一旁的撮箕里：“谢苑杰，这张离婚报告我没有递交上去，离婚证我们也还没领……”

“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妻子。”

谢苑杰呆呆地看着他这一举动，实在不解：“何必呢？我已经死了……”

就算撕了离婚报告也不耽误再娶啊。

孟欣彤目光落在那一小撮碎纸片上，正要说什么。

大敞的院门外忽然有几个村妇经过，看见院子里蒙着白布的遗体，怪叫了声。

“啊呀！我才听说莫家那丫头被人捅了好多刀，这盖着的不会就是谢苑杰吧？”

谢苑杰面无表情地听着，早就已经麻木了。

孟欣彤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另一个村妇就拉了她一下，跟着说：“这不就是报应？她跟她妈都那么喜欢勾引男人，现在不得好死了吧！”

“是啊！”她一拍大腿，大着嗓门阴阳怪气地说，“她妈一个寡妇，平常就喜欢对别个屋里的男人发骚，老狐狸精生个小狐狸精，也骚得很！”

谢苑杰脸色一变，恨恨地瞪着那几个村妇，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你们几个长舌妇，一天到晚就知道编排我妈，就不怕我晚上去找你们！”

那几个村妇还在津津有味地朝里面指指点点。

“我听说这谢苑杰，二十好几了都没嫁出去，就到处造谣说自己嫁给了营长！我呸！人家那军官，是她能勾搭的？”

孟欣彤眸光骤冷！

第15章

“哼，现在她们家里人都死完了，没人给她收尸，还是得麻烦军人同志给她收尸，也算是如了她的愿了！”

有个村妇好事地朝孟欣彤露出一个笑脸，语气热络地招呼道：“同志，这家绝户啦！你们把尸体随便拖到山上埋了就行，别等了！这女人晦气得很！”

孟欣彤冷着脸站起身，一字一句沉声道：“我就是谢苑杰的丈夫！”

那几个村妇顿时跟吞了哑巴药一样，瞬间噤了声。

她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脸上都看见了同样的尴尬。

先前说得最起劲的那个村妇艰难地开口：“你……你是谢苑杰的丈夫……你就是詹……”

她话还没说完，两辆军卡由远及近，在院子外停下。

“营长！我们来了！”

年轻的战士们接连跳下车，一副崭新的棺材被抬了下来，各类丧葬用品源源不断往院子里送。

“营长，您节哀，夫人的葬礼就交给我们！”

营长夫人？这个称呼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现在听着，谢苑杰也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孟欣彤点点头，转而看向那几个村妇，强压着火气开口：“死者为大，请你们不要再编排我的妻子！”

那几个村妇连忙点头应下，匆匆离开了。

谢苑杰坐在院墙上，看着战士们帮她收殓、搭建灵堂，这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她没想到，从前因为和孟欣彤的关系而受尽冷眼的自己，竟然在死后还能享受这么大的排场。

孟欣彤靠坐在门边，点起一根烟，看向远方。

他那俊朗深邃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中有一瞬间的模糊。

连带着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也都被吐出的烟一同带走了。

……

那时谢苑杰给阿妈办葬礼，停灵三天，来吊唁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现在她坐在墙头，看着源源不断前来的各路军官、军属、名流。

宾客之多，可谓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孟欣彤来的。

谢苑杰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葬礼，撑着下巴喃喃：“这么多人，得摆多少桌席啊？人情能收不少吧……”

“拿着这笔钱去上海深圳买房，往后三代都不用愁了……”

正在跟前来吊唁的付师长握手的孟欣彤神情一僵。

付师长没注意到孟欣彤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不无惋惜道：“前两天我还在说，等任务结束，我跟你一块儿去给苑杰好好解释，我还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帮你……让她别给你跪搓衣板……”

他说着说着，已然红了眼圈。

孟欣彤薄唇紧抿着，面部线条变得十分紧绷刚硬，太阳穴都因为他死死咬紧牙关而凸起。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低哑又颓然：“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一点跟她说清楚。”

谢苑杰听着他们的话，深深皱起眉头。

她丝毫不觉得安慰，反而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大概这就是命吧，总是在错过、误会、差那么一点……

谢苑杰幽幽叹了口气。

“欣彤！”乔知滟跟在乔师长身后出现，刚下车就匆匆奔上前来，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听说那个凶手很危险，我都担心死了……”

这副担忧的模样落在谢苑杰眼中刺眼极了，她默默移开目光，胸口一阵阵发堵。

孟欣彤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乔知滟伸过来拉他的手，语气疏离：“乔同志，这里是我的亡妻谢苑杰的葬礼。”

第16章

乔知滟面色一僵，随即眉头皱得更紧，泫然欲泣：“我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人就没了呢……”

“要调情不能换个场合么？来我的葬礼上装什么？”谢苑杰皱起眉，不悦地嘀咕，“我看你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滟滟。”乔师长微微皱着眉走上前来。

乔知滟神情一僵，默默退开了些许。

孟欣彤没说什么，向乔师长敬了个礼：“乔师长。”

乔师长和他握了握手，感叹道：“节哀啊。”

“我们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震惊，当初谁也没想到你们俩会是一对……”他说着，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乔知滟。

任谁都看得出来，乔师长这是后悔当初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孟欣彤了。

谢苑杰轻哼了声：“孟欣彤，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乔知滟却不依，拉着乔师长的胳膊晃了晃，神情不满。

孟欣彤神情淡淡地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的心里都只有苑杰一个女人。”

他看向灵堂里谢苑杰的黑白遗照，坚定地说：“是我选错了保护的方式，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向她忏悔。”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续弦。

莫围的人都安静了瞬，震惊地看着他。

连谢苑杰也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

孟欣彤不是想跟她离婚的吗？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为什么她死后，他反而高调地告诉所有人，谢苑杰是他的妻子。

撕毁了离婚报告，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乔知滟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涌出的眼泪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谢苑杰摇摇头，决定不再想。

随他去吧，反正她只是一道灵魂，又不能做什么。

数九隆冬，天阴得很早。

下午的时候，许久没有露过面的詹父詹母匆匆赶到。

一下车，詹父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