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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万三千年间她做过无数次像这样的梦，梦里的她不是魔神，父母朋友全都聚在她身边。

可是梦醒之后，她独自一人在阴冷潮湿的寝殿，脑海中闪过的是父神耗尽修为的阵法和母神眼里满满的失望。

见叶九幽没有继续动作，叶母耐不住快速上前几步，将两人距离缩短。

手想要抚上叶九幽的脸，被她眼底的防备刺伤，动作放的更加轻柔，试探着将手放在她肩头，又被叶九幽躲过。

叶母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声音哽咽：“九幽，你原谅母亲吧。”

叶父安抚性地拍了拍叶母的肩，满脸悔意地看向叶九幽：“九幽，对不起。”

“和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岐山，这一次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什么，父神一定会护住你。”

叶九幽神色黯然：“父神，如果再有人说我是魔神，你真的能护住我吗？”

“你和褚云联手算计，想要将我斩杀的事就发生在昨天。”

“你要我如何相信？如何原谅？”

“带我回岐山？可是神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叶九幽】了吗？昨天的宴会上，我见过那个叶九幽了。”

叶父的嘴一张一合，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看见叶父的表情，叶九幽刚才还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我不会和你们回去的。”

“也不会原谅你们。”

第17章

叶九幽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徒留叶母在身后瘫软在叶父怀里，抽泣着道歉：“九幽，对不起。”

一遍遍的重复着，像是忏悔。

可是叶九幽受过的那些痛苦又如何能和这几句忏悔相抵消呢。

叶父避世不出的万年时间里，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探明真相。

可是他一次也没有，他只是笃定地认为自己的女儿居然身负魔神血脉。

怨恨蒙蔽了他的眼睛，当众被魔族大巫戳穿的“真相”蒙蔽了他的眼睛，他在气愤之下甚至不惜余力地布下杀阵。

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沦为魔神”这一份屈辱斩杀在法阵之中。

他甚至自欺欺人地重新捏造了一个【叶九幽】。

想要将一切全都抹去，甚至不准任何人提起那个他真正的女儿—被当作魔神的叶九幽。

他只会逃避，避开这一切，不去查清，他甚至没有任何的怀疑。

叶九幽回到殿中，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成了神裔，所有人都开始寻求她的原谅。

可她之前没有做过一件错事的时候，这些人分明都恨她入骨，都想要将她斩杀。

一阵清风拂过，叶九幽眸子一暗，有意识地看向角落。

云川果然站在那笑眯眯的看着她。

叶九幽压下心里的情绪，努力保持平静：“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角落？”

云川收敛起笑容，恢复了那一副淡然的样子：“不是我在角落，我只是顺着你的眼神现身而已。”

“这样，你就会觉得是你看穿了我的所在，你会不会开心一些？小凤凰？”

云川语气上扬，带着点哄孩子的感觉。

叶九幽微微一笑，埋在心里的阴郁好像也消散了一些：“别用这种哄孩子的话。”

云川又拿出他的那柄空白的折扇，好整以暇的坐在榻上：“按照你们的算法，我比你要大上十几万岁，做你祖父都绰绰有余，你这只才刚刚涅槃的小凤凰，在我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孩。”

叶九幽不想与他谈论这些，只是扯开了话题：“你在天外天，是不死不老的吗？也不会消失？看六界的事情是不是只是弹指一挥间，等我神陨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云川摇了摇折扇：“我同天地同寿，哪一日天崩地陷，我大概就死了。”

“弹指一挥间吗？好像也不是，我只是看过许多事，那边的时间和你们并无不同。”

“我初看时还觉得有趣，但日子久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六界的事大概也全都在人界的话本上集齐了，妖怪神魔最后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因为七情六欲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

“但这一切，都是既定的命数。”

叶九幽不知什么时候，从墟鼎中摸索出一壶清酒，自顾自地喝起来，她不善饮酒，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命数吗？那你既然已经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下来这一趟？”

“那个赌约不也是命数。”

云川轻笑着，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温柔：“万事万物既然有命定，那也必然存在变数。”

“玄冥说的赌约不过是他同我下棋输了耍的无赖，他赌你和褚云一死一生，且死落在你身上，这是原本定下的命数。”

“可我赌你不会和他继续纠缠，另有一番天地是我押在你身上的变数。”

叶九幽被他一来二去的话绕的有些头晕，连带着刚喝下的酒，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趴倒在桌上。

云川玩味的戳弄着她的脸。

这只小凤凰是他数万年前游历时无意留下的，没想到再见时居然已经经历了涅槃。

突然之间，殿门大开，门外是一脸惊异的褚云。

云川慢悠悠地起身，冷漠地看向褚云。

褚云瞥了一眼已然醉倒的叶九幽，看向云川：“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第18章

云川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子，轻轻挥了挥手，已经将褚云震出魔窟之外。

褚云被强大的威压逼退，堪堪稳住身形。

看向飘飘然落在自己身前的云川：“你究竟是谁？”

云川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褚云紧紧盯着他，藏在袖中的那只手悄然唤出了流宸剑。

云川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虚空一指，流宸剑已经被挑落在地。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

褚云脸色大变，面前这人实力深不可测，他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叶九幽断断不能落在他手里。

云川轻笑一声：“谁和你说我要伤害叶九幽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褚云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甚至能轻而易举读懂他的心声。

褚云暗自运气将自己的心声屏蔽，始终戒备地看着云川。

云川毫不在意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你不该来这找她，你没有这个资格。”

褚云将流宸剑重新握在手里：“我需要和她说明白一切。”

“我应该和她解释，关于我为什么会将她当做魔神。”

云川面色不改，现在更是添了一层寒意：“解释？你和她解释什么？她已经被你伤成这样还不够吗？”

“解释是应该在事情发生时就说的，这一万年你难道就找不到一点机会吗？你的解释和苦衷应该一早就告诉她，而不是等到现在。”

“褚云，你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云川表情一凛，不等褚云反应，已经运功强行将他扭送回神界。

甚至还用了一层法术遮盖了褚云的气息。

云川不知道自己多余的动作是因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不想那只小凤凰伤心。

云川回过身，正对上叶九幽拿着一壶酒，眼底一片清明。

一言不发地站在阴影处。

云川表情微动：“你都听到了？”

叶九幽将酒瓶扔给云川：“听到了，多谢你。”

云川踉跄几步将酒瓶稳稳接在手里：“谢我什么？替你出了口恶气？”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天道的预言是我留下的，凤凰涅槃，浩劫将至，实际上只是一个提醒，不是厄运。”

“浩劫是必然的，因为六界重建秩序必须需要一场浩劫作为起始。”

“不知道哪一个神又留下什么遗书写了破解之法——就是不让凤凰涅槃。”

云川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小心打量着叶九幽的脸色。

见她并没有什么表情，才继续说：“他以为可以有两全之法，既可以让你安稳一世，又可以让既定的魔神不再作乱。”

叶九幽想起曾经在梦境里看见过的褚云亲手将流宸剑没入她心口，还有他对东方静不寻常的重视。

“可是那个东方静怎么解释？他为什么对东方静像是格外地不同。”

叶九幽拧着眉毛，有些为难地说：“他对东方静太过于亲密，太好了！”

“既然东方静如此势弱，直接将她斩杀或者圈禁就好了，为什么对她这样好，甚至用我的精魄制成归元散去救她。”

叶九幽不自觉地捂住心口，那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云川将她已然冰凉的手握住，瞬间一股暖流将她身体包裹，连带着那阵刺痛也消失不见。

“青丘九尾狐族合一族之力布下的幻术，哪有那么轻易可以化解。”

第19章

“当初神界推算出魔神降生在青丘，派了褚云前去寻找，可狐族强横护短，一口咬定魔神不在青丘。”

“当时的天帝下令将狐族全族斩杀，这做法不妥，却也是解决之道。”

“魔神尚未成型，没有任何攻击力，虽然不死但也无法危害六界。”

“可狐族合一族之力将东方静保下，甚至给褚云下了幻术，东方静当时已经濒死，身上魔气几乎没有。”

“狐族钻了空，将她化成了褚云的徒弟。”

叶九幽眼神暗了下来，将手抽回，又灌了一口酒，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