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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她拿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拘谨，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迎接。

楚墨清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

他现在心里莫名复杂，还有些奇异的不耐：“我回来收拾行李。”

赵晚枝大脑一瞬空白，回过神来又问：“你要搬走了吗？”

“我们离婚了，我不该搬走吗？”楚墨清故意反问她。

赵晚枝支吾着回答不出来，而楚墨清已经找出行李箱囫囵将衣服往里面丢。

“我来收拾吧。”怕他拒绝，赵晚枝又下意识加上一句，“我做惯了的。”

楚墨清眉头一皱，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这么收，之后不好挂的。”

“彭娇会帮我收拾的。”

赵晚枝的手顿住了，她没有再插手，只能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拖着行李箱离开时，楚墨清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赵晚枝一眼，只觉得她的脸色好像越发苍白了。

他没在意，大步离去。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屋里又是一片安静。

赵晚枝关上空了大半的衣柜，沉沉叹了口气。

她随即又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下：“不能叹气，叹气运气不好的。”

这是外婆在世时教她的，叹气会叹走好运，要打自己一下反省。

熬好的粥强行喝了半碗，赵晚枝打开平板，坐到阳台画画。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能驱散一些骨子里的冷。

她的画笔下，黑猫为了救人，中了毒。

他问白兔：“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会找到新的朋友，还是新的恋人？”

怎样都好，只要我离开后，你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上。

白兔没有回答。

因为赵晚枝知道，有些事情本身没有答案，因为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第六章 还是人吗

  

楚墨清搬走的十天后，赵晚枝的稿费发了下来。

5089.5，有零有整。

看着稿费，赵晚枝惆怅的叹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又打了自己一下。

她想了想，给林海发了消息：林哥，最近有零单子可以接吗？

没一会儿，林海打来电话，开口就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缺钱了？”

赵晚枝沉默了一下，没有隐瞒：“我长了个肿瘤，是有些缺钱。”

她声音平静，像在讲一件小事。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感觉天都塌了，但到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给她的一击。

人活在这世上，总会受些挫折。

但无论如何，都只能往前走。

林海脑袋一懵，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赵晚枝笑了：“其实还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积极面对，总能治好的。”

“可是……”可是那是癌症啊！

她没有卖惨，林海却感觉鼻尖一酸。

一个人积极的活着，似乎再多的同情都是不尊重。

林海答应下来：“我尽量给你找钱多的单。”

挂了电话，赵晚枝心上轻松了些许，她算着存款，只有三万不到。

之后，林海果然给她找了好些钱多事少的活。

这天林海给了单子后，又有些疑惑的说：“还有件事，有个女人跑来杂志社说要见你。”

“她说，是你妈妈。”

赵晚枝怔住了。

……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赵晚枝很喜欢的餐馆。

赵晚枝穿了一件最体面的衣服，或许是想告诉要见面的人，自己过的还好，她不要担心。

赵晚枝走进书店，见到的却是一个面带焦虑的中年女人。

或许世上真有血缘相通，见到她的第一眼，赵晚枝就确认了。

是她。

她的母亲。

两人相对坐着，赵晚枝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句：“你好”。

女人不断找着话说。

“你……你过的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吧，你是个漫画家，有房有车的，听说老公还是个医生，应该赚的很多吧。”

五岁以后，赵晚枝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

只有在外婆零星的言语中，知道她又再婚了，又生了孩子。

赵晚枝偶尔会想，她还记不记得她的第一个孩子呢？

会不会在下雪的日子，她也担心过那孩子穿得暖不暖？

外婆去世后，赵晚枝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可如今见到了，她面色疲惫憔悴，却完全没有要关心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的意思。

她不像个寻亲的妈妈。

赵晚枝垂下眼，轻轻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儿子，不，你弟弟得了肝癌。”女人抓住赵晚枝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她絮絮叨叨，惶恐着急。

“他才十五岁啊，你救救他吧。”

“我实在借不到钱了，我只要十万，你肯定有的吧！”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就是家人，可以为了救另一个人的命想尽办法。

可是……

赵晚枝眼神黯淡，轻轻说：“我离婚了，而且，我也得了癌症。”

女人愣住，然后丢开她的手，面色扭曲起来。

“我是你妈，我生了你，找你借十万，你居然说这种话！你还是人吗？！”

赵晚枝攥紧衣袖。

“我真的没什么钱……”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赵晚枝懵了，耳朵都是嗡嗡的响声。

“还癌症，你怎么不说你快死了！”

女人又指着赵晚枝骂了很久，直到被一个电话叫走。

赵晚枝呆呆坐了很久，才站起身离开，她没有坐车，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眼泪就糊了满脸，喉咙却发不出声。

哭得像五岁那年被抛弃的小孩。

“滴！滴！”

背后突然响起车喇叭声，赵晚枝愣愣转头，随即慌张抹去眼泪。

楚墨清从车窗探出头，诧异皱眉：“你在哭什么？”

第七章 痛不欲生

  

“没什么……”赵晚枝局促不已。

楚墨清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有些心烦，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但还是说：“上车，我送你。”

赵晚枝微怔了一下，在楚墨清不耐的眼神中上了车。

车中装饰几乎没变，之前自己编织的平安结也好好的挂在后视镜上。

赵晚枝不由自主的注视着楚墨清，轻声问：“你今天不忙吗？”

“今天有点事，请假了。”

楚墨清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皱眉，加速了车。

车又开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彭娇上了车。

她看着副驾驶的赵晚枝，脸上灿烂的笑顿了一瞬，随即热情打招呼：“赵小姐怎么也在？”

楚墨清不在意：“偶然遇见了。”

赵晚枝转过头，视线停在彭娇的手表上。

那手表，和楚墨清手上的是一对。

彭娇催促道：“快把赵小姐送回去，还要去接我爸妈呢，不要迟到了。”

“时间还早。”楚墨清淡淡说。

接下来的时间，赵晚枝没有再说话。

她听着彭娇和楚墨清的对话，心底有什么在缓缓撕扯，有些痛，更多是苦涩。

等下了车，赵晚枝目送着那车远去。

她和楚墨清只是短暂的渡了一程，剩下的路，不属于她了。

回到家，赵晚枝收拾起了房子。

自从楚墨清走后，她便一直维持着原样，如今，也该收拾出来。

整理书柜时，她却找出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赵晚枝怔怔看着，这是去年她和楚墨清一起买的eason的演唱会门票。

eason突发奇想，提前一年预售演唱会门票，仅限情侣购买，一人的价格可以获得两个席位，一年后两张券合在一起才能奏效。

门票的日期是九月十八日，就在七天后。

真巧。

赵晚枝久久看着两张门票，心底挣扎着。

“最后一次。”最后，她喃喃着，攥紧了票。

第二天，就是第二次化疗的日子。

赵晚枝躺在病床上，冰凉的药水蔓延全身，依旧让她痛不欲生。

但好在这次她已经有了准备，她穿了件楚墨清遗漏的厚衣服，不至于像上次那样狼狈。

等身体缓过劲，赵晚枝拿着门票去急诊部找楚墨清。

急诊部的护士却说：“楚医生不在，他最近经常请假呢。”

赵晚枝有一瞬的彷徨，她轻声说了‘谢谢’，走到楚墨清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锁着，她踟蹰着，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赵小姐又来找阿白吗？”

赵晚枝一转身，是彭娇。

赵晚枝不自在的说：“我有东西要给楚墨清。”

彭娇打量了赵晚枝两眼，突然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楚墨清办公室的门。

“请进，我想我们得谈谈。”彭娇态度强硬，像是这办公室的女主人似的。

赵晚枝愣了两秒，脚步却不由跟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楚墨清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