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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笙是我，我来陪你了。”

她的声音甜美十足，顾沐笙却猛然松开了手。

看着独自僵在空中的手，沈玉汀心里空了一拍，不安感油然而生。

但随即，她再次拉上来顾沐笙的手，故作诧异地问道：“沐笙，你怎么了？”

“汀汀？”顾沐笙愣了愣，问道：“你怎么来了？”

“沐笙，我知道，妹妹的事对你打击很大。”

沈玉汀开口便带上了哭腔。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回来，就不会让妹妹嫁给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听着她的话，顾沐笙一时不语。

现在每每接触沈玉汀，顾沐笙总会想起梦中的场景。

想起自己因为沈玉汀的三言两语就置沈婉婷于死地，他便心痛不已。

那梦境太过真实，让他下意识地抗拒。

但说到底，那只是梦境，他不该迁怒沈玉汀。

“不怪你玉婷。”顾沐笙道：“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沈玉汀愣了愣，察觉出顾沐笙语气中的疏离。

他还是想着沈婉婷。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让顾沐笙永远想不起沈婉婷。

或者最好，能让她彻底消失！

这样想着，tຊ沈玉汀隐去了眼底的恨意，笑了起来。

“那行，沐笙，我就先出去了。”

离开前，她却悄悄拿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她想得很简单，至少先把沈婉婷的联系方式删掉，以免他们有交流。

可她忘了，顾沐笙看不见，他的手机怎么会那么简单。

小J的机械音通过耳机尽数传入顾沐笙的耳中。

“点开通讯录。”

“点开联系人。”

“选择，沈婉婷。”

“选择，删除联系人。”

“选择，确定。”

“点开微信。”

“点开联系人。”

顾沐笙就这么听着沈玉汀一点点摆弄他的手机，就像忽然被人推进了结了厚厚冰层的湖。

冰冷的湖水灌进肺里，坚硬地冰层让他逃不出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入水底。

……

“乖囡囡，你过得好不好哇？吃饭没得？”

看着手机里精气十足的奶奶，沈婉婷不自觉笑了出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但美国还是下午，老太太正精神矍铄地打着太极。

“奶奶，我都好，您感觉怎么样？”

沈婉婷说着，鼻尖一酸，眼泪就掉了出来。

如果不是奶奶，她本来是长不大的。

吴兰带着沈玉汀进门时，她还不到三岁，因为妈妈骤然离开没有安全感，整日哭闹。

吴兰先吵，竟和沈国涛商量着把她送进了福利院。

还是奶奶几个月后想看孙女找不着，问了许久才问出来，把她接回了老家。

她对儿子的作为不耻，也打心底里讨厌吴兰，从没给过他俩好脸色。

也不知吴兰吹了什么枕边风，竟直接断了给奶奶的生活费。

五十多岁的奶奶靠着两亩薄田和收废品将沈婉婷拉扯长大，却在她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病倒。

沈婉婷只能再次找到沈家，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换来了些许医药费。

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为了攒医药费，沈婉婷毕业后选择了汽车销售。

她不考虑什么专业对口和福利待遇，只要工资。

有了工资，才能给奶奶治病。

如今，终于是一切都好起来了。

等她和奶奶聊完，关了手机刚想睡觉，管家忽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沈小姐，顾沐笙先生来了，说想要见你。”

“现在？”

沈婉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确定是凌晨四点。

“不见，让他走吧。”

“好的。”

管家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顾先生说，您要注意身体。”

“尤其是肾病。”

第14章

沈婉婷一怔，睡意全无。

顾沐笙为何会莫名提起她的肾。

沉思片刻，她道：“我即刻就去。”

婚礼一事后，两人再一次见了面。

沈婉婷裹着厚厚的大衣，狐疑地看着顾沐笙。

他好似憔悴了不少，眉间拧着，无神的双眼透出些许愁绪。

“有什么事？”

沈婉婷开口，声音立刻散在风里。

“小婷。”

顾沐笙的声音平静又有些疲惫。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你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就是要说这些吗？”

沈婉婷说着，就想转身离开。

“小婷，我梦见我能看到了，还梦见你死了。”

“是肾衰竭。”

两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沈婉婷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良久后，她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那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再病房外看着。”

顾沐笙扯了个极难看的笑。

“是我签的同意书。”

从顾沐笙口中再次听到这件事，沈婉婷还是心中一痛。

她哽着声音继续问道：“那梦里的你看到我死了，是什么心情？”

“我很难过。”

顾沐笙重复说着。

“我很难过。”

沈玉汀将他的手机还回来后，他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失了眠。

梦中的沈玉汀和现实的沈玉汀渐渐重叠了起来。

顾沐笙总觉得，那不像是梦那么简单。

他看到的那些，像是未来。

可沈婉婷已经离开他了，又怎么可能是未来？

思绪一团散乱如麻，顾沐笙头疼的厉害，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备车来到了纪家门前。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见见沈婉婷。

沈婉婷看着顾沐笙，再次开口。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梦里的你。”

她想知道，当时的顾沐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有一点舍不得，会不会有一点痛心？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沈婉婷心底一沉，不死心地再次问道：“梦里的你难过吗？”

顾沐笙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没有。

原来，自己于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个工具。

整整十年换不到一点真心。

沈婉婷紧了紧拳头，语气变得决绝。

“顾总多虑了，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我也不会死。”

“您请回吧。”

说完，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顾沐笙愣愣坐着，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他并没有那般在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他在意沈婉婷的话。

“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决绝的话宛若萃了毒的尖刀，在他的心上剜出血淋淋的洞。

沈婉婷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梁峰适时走上前：“顾总，回去吗？”

沉默片刻，顾沐笙点点头。

“你知道哪里有灵验的寺庙或者算风水卦象的人吗？”

梁峰一愣，虽不知他为何要问，还是如是说道：“城西的寒若寺据说许愿很灵。”

“找个空闲时间去一趟。”

顾沐笙说着，任由梁峰推着离开了。

沈婉婷的反应太过蹊跷，他不是傻子。

一个想法忽然萦绕心头。

荒谬，但挥之不去。

看着顾沐笙远去，纪昀眼中寒意更甚。

从顾沐笙过来到离开，他居高临下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现在，他忽然改了想法。

纪昀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对面挂断，他再次打过去。

几个回合之后，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怒骂。

“哪个不长眼的狗崽子大半夜吵老子美梦？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放出什么狗屁。”

对方骂得难听，纪昀却并不生气。

“顾建西先生吗，我是纪昀。”

“你之前说的合作我考虑过了，麻烦您明天来一趟纪家商定相关事宜。”

“好了，我的狗屁放完了，祝您好梦。”

纪昀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可另一边的顾建西却是睡意全无，寒意从头蔓延到了脚后跟。

他刚刚骂了纪昀。

那个睚眦必报的疯子纪昀！

第15章

第二天，沈婉婷刚刚起床，便有佣人上前汇报。

“沈小姐，今天一早，沈玉汀小姐从顾家搬走了。”

沈婉婷一愣：“为什么要说这个？”

佣人语气尊敬，说出的话却显得很滑稽。

“纪总说了，您听到会开心。”

沈婉婷被逗得笑了出来，却不是因为沈玉汀，而是因为纪昀。

他身上总有种神奇的特质。

不按常理出牌，剑走偏锋，极其不合理。

但即使再不靠谱，他也永远都能达到目的。

“替我谢谢他。”

沈婉婷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下方传来了顾建西的声音。

“纪总，实在抱歉，昨天晚上我就是太困了，一时说了胡话，您别跟我计较。”

沈婉婷听得一头雾水，索性站在了楼梯口。

只听纪昀道：“顾先生不必道歉，是我不懂礼数，不该大晚上叨扰您。”

他说得诚恳，像是真的在道歉一般。

顾建西刚松了口气，就听见纪昀忽然转了话音。

“不过，纪先生也说了，我是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我肯定是看不懂合同不识字的，还麻烦顾先生念给我听。”

顾建西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战战兢兢地拿起合同。

“关于纪家与……”

刚念了几个字，就被纪昀打断了。

“顾先生，您忘了吗？我是狗崽子。”

纪昀笑得春风和煦，却看得顾建西毛骨悚然。

“你要用狗语。”

楼下的动静停了一瞬，随后响起了生硬的狗叫声。

沈婉婷刚想离开，就看见手机上收到的消息。

纪昀：【下来一起听。】

沈婉婷无奈，只能下了楼。

见到沈婉婷的一刹那，顾建西像是哽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纪昀咳嗽两声，狗叫声再次响起。

待顾建西‘念’完合同，纪昀便直接签了字，让他离开了。

不等沈婉婷开口，纪昀便直接解释起来。

“抱歉沈小姐，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跟顾建西合作。”

沈婉婷一愣，点了点头。

“纪先生，您不必跟我说。”

纪昀头也没抬，专心摆弄着眼前的早餐。

“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