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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瑞没有转过头，打断了江芷莜的话：“我知道，他不是庄嘉迅。”

“或者说，他不是今天之前的庄嘉迅。”

“你怎么知道？”

何嘉瑞没有回答，看着冷汗已经浸湿后背瘫倒在地上的庄嘉迅。

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让他能够靠在自己身上，一手开始熟练地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掩住他的口鼻：“调整呼吸。”

转过头给江芷莜下了指令：“叫救护车吧，他身上应该没有带药。”

有些空荡的病房里，庄嘉迅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没有清醒的迹象。

“说一说吧，你的事，还有庄嘉迅。”

“他的病是你去世之后开始有的，一开始只是头痛，我撞见过好几次，在你的……墓地。”

“他不停地在喝酒，抽烟。有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个人样。”

“那天，我看见他昏倒在那，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待过了多久，我摸着他的手格外冷。”

“那次之后就检查出这个病来了，医生说是一类自毁向心理疾病，连带着身体出了问题。”

第31章

“严重的时候，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用各种方法自杀。”

“有几次差点救不回来，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医生说他这个病是和自己过不去。他将你的死亡归咎于他那天晚上没跟着你下去。”

“可是……”江芷莜下意识地反驳道,“这和他无关。”

何嘉瑞眼神暗下来，看向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庄嘉迅：“这和他有关。”

“这都是他欠你的，那场车祸，还有后来你出事……”何嘉瑞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地颤抖：“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

何嘉瑞没有继续说下去，江芷莜也没有接话。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庄嘉迅微弱的呼吸声。

“那你呢？”江芷莜伸出手揉了揉何嘉瑞橘红色的头发，“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吗？我自杀了。”何嘉瑞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江芷莜坐直了身子，表情有些严肃地看向何嘉瑞：“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不在了，我活着没意义。”何嘉瑞抬起手，将手枕在脑后。

江芷莜有些生气：“那你父母呢？你这样做太不负责任了。”

“他们，不会在乎的。”何嘉瑞轻声道，“他们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

“而且，我等了两年才自杀。”

“为什么？”江芷莜有些疑惑，“两年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因为那是我喜欢你的第七年。”

“在我父母送我出国之前，我去找过你。”何嘉瑞将江芷莜的手握住，“但是你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总是追在庄嘉迅身后，那天我生日，你拉着庄嘉迅去后院，你给他表白。”

“他没同意，你就躲在我家后院哭。”

“那时候，我就‘趁热打铁’和你说我喜欢你。”

何嘉瑞轻轻捏了捏江芷莜的手指，放柔了声音：“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江芷莜拧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她那个时候只顾着伤心庄嘉迅的拒绝，如果不是何嘉瑞提起，她甚至想不起来。

“你那时候和我说，如果我能坚持喜欢你七年，你就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等到第七年，我就自杀了。”

江芷莜拉着他站起来，仔细检查了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疼吗？”

“我选的是吃药。”何嘉瑞比划了一个用水吞咽的动作，“因为我怕疼。”

“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了，我喜欢了你七年，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可能也是吧……”

江芷莜死后，其实何嘉瑞见过庄嘉迅很多次。

在江芷莜的墓前，庄嘉迅总是会喝的酩酊大醉，摆上一堆茉莉花。

他只是呆呆地坐着，不说话，一瓶酒一瓶酒地闷着喝。

后来，他身上总是会多一些伤口，手腕上、手臂上，衣服没有遮盖的地方，都能看见大大小小的划痕。

何嘉瑞很想冲上去揍他一顿，骂他一句：“人都死了做给谁看。”

可是他后来觉得这种说法对江芷莜不好。

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再到后来，庄嘉迅的发病越来越频繁，甚至有呼吸过度的情况。

何嘉瑞有私心不想让他死在江芷莜的墓前，救了他好几次。

被救回来之后的庄嘉迅只会重复着：“对不起。”和“都怪我。”

何嘉瑞看着一蹶不振的庄嘉迅，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人都死了，你说给谁听，做给谁看。”

第32章

江芷莜听了何嘉瑞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看向躺在床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庄嘉迅，情绪更是五味杂陈。

在她死后，庄嘉迅好像格外爱她……

因为她生病，因为她自杀。

在她死之后，庄嘉迅完全变了一个人，好像做的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

——庄嘉迅爱江芷莜。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需要了。

江芷莜偏头看向病床上脸色不好的庄嘉迅，她已经不需要他的爱了。

……

“江芷莜！”

庄嘉迅叫着她的名字猛然惊醒，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大概又是一场梦吧，这些年里，这样的梦他做过一些。

梦见江芷莜没有死。

可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是他在医院醒来。

医生告诉他说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一旁，江芷莜看着眼神空洞的庄嘉迅，有些不忍，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地唤他：“嘉迅。”

庄嘉迅的眼睛重新聚焦，又亮了起来，强撑着坐起来：“这不是梦！”

“你真的还活的好好的。”

江芷莜被庄嘉迅的话刺中，怔了一下，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你现在在医院，感觉怎么样？”

庄嘉迅的反应好像变得很慢，在江芷莜说完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复。

“我感觉挺好的。”

许久，江芷莜才听到庄嘉迅的声音。

庄嘉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套着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面色苍白。

“庄嘉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江芷莜努力想要保持平静，可话说出口，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庄嘉迅没有回答，看向何嘉瑞，知道他应该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何嘉瑞安抚地拍了拍江芷莜，然后关上门退到门外。

庄嘉迅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在自己小指上的戒指，轻轻转动着。

“我对不起你，江芷莜。

“如果那天晚上我跟着你下去，或者我没有让你走。”

“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江芷莜深吸一口气：“那都是我自愿的。”

“也是我自作自受，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上赶着凑到你身边。”

庄嘉迅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芷莜继续说：“现在，这一次，我不会再缠着你了，父亲说要让你和江韵在一起，你可以如愿了。”

“你可以和江韵结婚了。”

庄嘉迅抬眼看向她，江芷莜有些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愧疚？后悔？爱？

短暂的沉默之后，庄嘉迅盯着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真挚：“我不会娶她的，我不爱她。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爱吗？还是愧疚？”江芷莜很快回道，“庄嘉迅，你能分清吗？爱还是愧疚？”

“你是终于发现爱的人是我，还是被困在没能救下我的自责和遗憾里，将愧疚强行装成了爱。”

庄嘉迅没有回应，江芷莜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江芷莜站起身：“我会通知你的助理和父母，他们会安排人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