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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总，要不，你们选个其他地方吧。”

他还有些想挽回刚才的局面，摆脱自己可能被扣上的“工作不踏实”的帽子，他边回想边说，“以前也有资产评估的来过，他们选的是 10 号林班，那里地势比较平，树木也没这么茂密，环境舒服得多，也不用走这么远的路，用不了一会儿，就能采样完。”

小林知道自己方才闯了祸，不敢随便说话。

老林黑着脸，将头别过去一边。

张俊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整个场面忽然安静起来。

半晌后，柳云湘面向那片样地，“李总，我们做不到敷衍。”

一直没说话的老林看了看柳云湘身边的几个人，帮腔李兵，“小伙子，你带的这几个人细皮嫩肉，谁去勘测？”

胡家磊摆弄着手上的设备，毕竟进了这块样地，环境苦，他倒是不怕，但是怕就怕会不会有别的危险。

毕竟，林子里难免会有蜱虫、红火蚁、胡蜂这类毒虫，要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可真够受的，有些还会有性命之虞。他想起自己出发前，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将安全放在首位，他觉得自己不能冒这个头。

刘国松则干脆蹲了下去心无旁骛的调试无人机。他觉得大可不必非要选块地形条件最复杂的样地，这样的受罪活，他才不去。谁选的谁去，他心里想着，隐秘的带着出了口气的痛快。

一行人变得沉默起来。

趴在石头上的严暮站起来，她收了林相图，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脸松快，“边总，我去吧。我没成家，来去自由，胡家磊刘国松，他们都是有牵挂的人。”

柳云湘看着她，沉默不语。

严暮又说，“我无牵无挂，也吃得下苦。”她开始从大背包里翻捡东西塞进自己随身小挎包。

“我去吧。”她又说道。

柳云湘站在山坡上，低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严暮，风吹过，她明朗朗的站在一派绿意盎然中，和周围的树木一样，永远向上，生机勃勃。

柳云湘目光沉沉，迎向严暮炽烈的目光，“我也无牵无挂，我跟你走。”

第67章 惊魂未定

严暮看向柳云湘，他站在那里，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和胡家磊交代完事项，再次检查了小挎包和背包中的装备，确认无误。

严暮再抬头时，柳云湘正在跟李兵和老林在一旁聊林子里的情况，老林想要陪他们进去，柳云湘没让。

老林年纪已经不小，进去对调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何况他得留着充足的体力，下山时候还得靠他带路。

严暮看着柳云湘朝她走了过来，她不确定柳云湘以前是否进过这种密林，怕他对林子里各种情况预计不足，她追上去和柳云湘确认，“边总，林子里可能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

柳云湘“嗯”了声，淡淡看了她一眼，将背包里的防护头套和手套取出递给严暮，“戴上。”

严暮接过来，柳云湘自己也戴上。

柳云湘声音低沉，轻声问，“做人工调查的设备有多的一套吗？”

“有。”严暮说。

柳云湘点点头，转身朝密林走去。

他很清楚，林场现有的统计数据靠不住的话，只能他们进入这片密林，选择样地，人工采集树种和棵树，再随机选择树木测量高度和胸径，然后将人工采集的数据和三套智能采集系统的数据对比，从而选择精确度最高的智能系统。

严暮追上柳云湘，她转头对身后的胡家磊说，“我和边总进林了。”

“注意安全。”胡家磊嘱咐。

胡家磊看着严暮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他心里再一次泛起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来。

一进林，严暮就感觉天光一暗，四周一下子都变得阴沉沉的，一股潮湿的热气轰的一声扑面而来，将整个人笼罩其中，这里明显比他们刚才一路穿过的树林要闷热难耐得多。

防护头套和手套将两人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保护了起来，对付那些细小却无处不在的飞蚊、毒虫很有效。

严暮环视四周，大树下长满了苔藓，前天下过雨，地面泥泞湿滑，她杵稳了登山杖，一步一步踩实了往前走。

一脚下去，淤泥没过鞋面，严暮费力将脚拔出来，没走几步，两只鞋的鞋底带了两坨重重的淤泥。

严暮费力抬脚前行，边走边问柳云湘，“边总，我们先选定基准树木吧，用它作起始点来确定样地区域吧。”

“好。”柳云湘一边走，一边拿着登山杖敲打四周。

蚊虫在眼前结成片的窜来飞去，嗡嗡直响，吵得人烦躁。

严暮沉住气，仰头望向高大的树木，确认树种。

灰褐色的树皮，树干基部膨大，胸径看起来超过 2 米，严暮估计树高超过 30 米，“这是水杉树。”

她说着，从这棵水杉树往后看去，在密林中目力所及是一片水杉。

严暮展开手里的 17 号林班林相图，仔细辨认，指给柳云湘看，“根据图上来看，从这片水杉再往前走，就是构树林，”她看着图上的比例标尺，计算着距离，“往右边走，有速生杨树，前面东北角，刚好还有桉树林交界。”

柳云湘低头仔细看，“这片样地 50 乘 80 米的面积，正好处在几个树种的交界处，”他沉思了片刻，再说道，“不同树种的高度和胸径都不一样，这样确实更能检验出智能采集系统的精度。”

“是。”严暮收了林相图，拍了拍她身旁那棵水杉，“就它做基准树木，我们从这里开始圈出样地面积。”

严暮从塞得满满的小挎包里掏出信号弹，她戴着有些厚实的防护手套，手指灵活度降低，有些费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掏出来。

她正要取手套，柳云湘却先一步取下手套，拿过她挎包，从里面掏出递给她。

严暮接过后，柳云湘拍去趁势趴在手背上的几只蚊子，带上防护手套。

但已经被蚊子叮咬了，手背上快速的鼓起红疙瘩，钻心的麻痒感袭来，让他难以忍受，柳云湘微微蹙了下眉头，随即抬起头来，看着严暮将信号弹朝空中发射出去，红色的烟雾穿过树冠直冲上天。

此时，林外的胡家磊接收到信号，飞快设定好了无人机飞行区域和参数。

没一会儿，空地上，满载摄像头和无线传输器的无人机升空，朝着密林飞去。

严暮看了眼柳云湘，关切问他，“边总，刚才被蚊子咬了？”

她以前做林场资源评估时，在林子里被毒蚊子咬过，痒得人挠心挠肺，觉都睡不好，过了几天才好。

“还好。”柳云湘说。

严暮有些不好意思，“我挎包里塞的东西太多了。边总，你千万不要再取下防护手套了。”

她将手里的指南针试探性的递给柳云湘，柳云湘松开掐住手背的手，强忍难耐的麻痒，将指南针接了过去。

严暮说，“边总，你来确定方位，保证我们直线朝前走。”

她取下鼓鼓囊囊的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大圈盘得整整齐齐，带有距离标识的细细的绳子，将一端绑在基准树木上，她拿着绳子示意柳云湘一起往前走。

测距绳上每隔一米就有红色的标记，严暮踩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量够 50 米说了声“停”，她将细绳牢牢绑在一棵构树上，再和柳云湘一起向右转 90 度，然后朝前走。

林子密得不透风，越往里面走，潮湿的空气越是将热气都裹挟在里面，严暮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蒸笼一般，她后背上的衣服全部浸着汗，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面对攻击力超强的蚊虫，她根本不敢脱去登山服外套，棉质的 T 恤可挡不住林子里蚊虫的攻击。

严暮额头上的汗水滑落滴进眼里，盐分刺激得眼睛生疼，她戴着头套没法擦，只能使劲眨眼。

她向柳云湘看去，他线条清晰硬朗的侧脸隐在头套下，看不真切。

柳云湘虽然没吭声，但严暮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一定她一样，湿热难耐、蚊虫、各种足以让人尖叫的软体虫、老鼠、散发恶臭的淤泥，每一样都让人无法淡定。

“我们围着走上一圈。”

柳云湘将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