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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宝月偷眼看了又看,一遍遍又揣摩,她有种直觉,这指甲痕,八成和二小姐拖不了干系。
她算是偷偷瞧了好几回,冷不丁那偷窥的眼神被顾辞安捉住,慢腾腾掀开眼皮冷冷睃她:“眼睛不想要了,就索性挖出来。”
宝月后脊发凉,脖子一缩,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想说话。
他说话向来不留情面:“舌头都不好使了?若是话也说不利索,干脆割下来喂狗。”
宝月常年受他冷言冷语,心头何时痛快过,如今知晓苏姚回来,心底那点求生欲按捺不住往上冒:“婢子想二小姐了”
他冷笑一声,“听你这意思,是不想伺候我了?”
他哼了声:“左右我也不在这家里住,二小姐也不想用你,你也不必在这家里呆。”他把下边人唤过来,“去,把她打发出去。”
宝月自然哭丧着脸求饶,顾辞安无动于衷,冷声把她赶下去闭门思过。
午后有事,顾辞安早早打发人去后院,要带芳儿去吊唁,原来是户部一个刘姓官员的母亲病逝,家中正是头七,芳儿换了一身素缟,容貌仍是娇艳,两人换了素服出门,杨夫人又遣人送拜帖来,顾辞安翻开拜帖一看,摇摇头,把拜帖撇下。
芳儿的目光从那拜帖上拂过,杨夫人在前院闹的动静大,气势也不弱,整个家里都听见了。
两人共乘一车,她目光幽幽盯着他下颌的伤,心内翻滚的不知是醋意还是恨意。
“来时听见前院在闹。”芳儿用帕子匀了匀唇上的口脂,“能不能让宝月来我身边伺候。”
“她愚钝,伺候不了你。”
“这家里只有我和她熟些”芳儿语气也有些寂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她可以和我说说话”
“不必。”他声音四平八稳,“她另有用处。”
“她还要伺候二姐姐?”芳儿绷着下颌,“二姐姐回来这么久了,大伙儿都等着见她,连我都备下了一份厚礼,怎么迟迟还是不露面?”
顾辞安阖上眼:“该她露面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马车到了府邸门下,在抱厦里披了麻衣,前厅都是吊唁的人,刘家下人收了唁礼,芳儿一味跟着顾辞安走,见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两撇青须,一双眼哭得通红,旁侧站着这家主母,被下人扶着,已是哀哀欲绝。
自然是寒暄节哀,供桌也分男客女客,芳儿在外总要替顾辞安打点些,周全各家女眷的关系,她的锦衣玉食和奢华日子、江都的母亲弟弟都全赖顾辞安,连况家都和他关联深厚,一条绳上的蚂蚱,心中纵然再有愤恨也不得不低头。
她容貌已很是不俗,又下重金装扮梳妆,一丝一毫都是精心修饰,在一众女眷中很是耀眼,在刘家用过素酒,辞别主人,回到家中已是傍晚,顾辞安又和平贵出门去赴宴,正是新近相识的几个卫漕署的官员喝几杯酒。
席散之后,自然把人送到了天香阁,顾辞安问楼里下人,苏姚自早到晚,看了杂耍,听了戏,又和花娘们在屋内玩投壶,晚上楼里热闹,她就去了旁楼掷骰子,半点没有空闲的时候。
他索性不管她,任由她厮混,在屋里坐小半日,心里头到底放心不下,还是起身去找她。
赌桌都是一掷千金的地方,这里陪客的花娘不少,最清闲,能赚的油水最多,花娘们多是小打小闹的陪玩,只有苏姚全神贯注,半点不察旁人,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签牌。
顾辞安在她身边站了会,抽过她手中的纸签,沉着脸在她身边坐下。
一大早两人闹了个天翻地覆,各自出门,这会才见,她也没有说话,垂着眼睛不看他。
苏姚拔步要走,他却不让:“坐下,陪着。”他让她作陪,像其他花娘一般捶腿递茶点,一副漫不经心又拿众人出气的架势,一直到三更天,同桌的赌客扛不住输要散,顾辞安才领着她回去。
枕上求欢,罗帐内很暗,暗到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却是难得的温柔细致,苏姚抗拒得厉害,最后也不得不闭眼服软,他拥着她,唇贴着她的耳:“好好吃药,大夫说你难有孕,但也有机缘,每日这样迟早的事。”
“我把避子丸找出来吃。”他摩挲着她微涨的小腹,“小酒,你乖些吧。”
第113章第113章
杨夫人悄悄带着人去祭扫杨家坟茔, 每隔几年她总是要来一趟,尸骨都是当年杨家的友人暗中收敛, 草草掩埋的。人情总有淡忘的时候,无人料理,每回来都是杂草掩埋了墓碑,也淹没了过去。
墓碑上有玖儿的名字,是当年她找人镌刻上去的,因为玖儿她一直愧对杨家, 如今得知玖儿在世,杨夫人的心也好受了几分。
“大人、夫人,我将玖儿当自己亲女儿看待, 以我平生之力, 势必护她周全,也求您二人在天之灵, 保她平安。”
祭拜完杨家, 杨夫人又去杨家旧宅看了看,她知道杨家获罪后,家资充抵官中, 连着这宅子也一并缴公,此后几经转手, 却一直没有住过人, 许多年前偶尔路过, 朱门斑驳,墙角青苔, 一片衰败。
如今杨宅却被修缮一新, 朱红门前还挂了两只灯笼, 杨夫人想往内去看一眼, 找下仆去敲门,却无人应答,问问四邻,说是早些年被一个富商买来当宅邸,住过一年半载,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又空落下来,屋主鲜少露面,左右都不识得。
杨夫人欷歔不已,若是能带玖儿来看看,她曾从这门内走出,若是还能有回去的一天,那该有多好。
顾辞安越是推脱不见,杨夫人越是心急,她虽是官夫人,理当压过顾辞安一头,奈何顾辞安一来不惧她的威,二来玖儿身份特殊,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权做缓兵之计,只能和顾辞安慢慢磨,顾辞安吩咐家里人,既然是二小姐的干亲,但凡杨夫人来,就请宝月出去侍奉茶水。
杨夫人知道这是苏姚以前在施家的贴身婢女,两人从八九岁便一起长大,问了许多话,宝月有些唯唯诺诺,却也按着顾辞安的意思,将苏姚的过往大抵说了一遍,说苏姚生活起居,侍奉祖母,张家退亲,也说她和顾辞安兄妹情深,相守度日。
杨夫人面色时阴时晴,却没有怒火大盛,知道这婢子泰半所言不假,那些细微之处,断不是编造出来的。
外人能看到的那些,苏姚小时候定然吃过苦头,但进施家之后,日子也算锦衣玉食,又有家人呵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她和顾辞安之间的事情,这人虽然禽兽,也没有过分虐待苏姚。
顾辞安再出面,杨夫人见他的怒意减轻了两三分,好歹没有拍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顾辞安带了大夫给苏姚开的调养月事的方子,顾辞安先苛责:“夫人既然是甜姐儿的干娘,那必然是好好关照,在钱塘又有曲池看护,如何连她身子也不顾及,一味任她忙碌、催她生养?气血亏空?阴虚不足?她离开江都时身上还有些余肉,送回我家时形销骨立,你们到底是如何照料她的?眼睁睁看着她痛成那样?”
他彬彬有礼,理直气壮,倒是反咬一口,杨夫人看着那张方子:“你”咬着牙,到底没说出半句话来。
“夫人上回说什么甜姐儿是夫人流落在外的女儿,晚辈回去思忖了半日,此时关乎二妹妹的身世,万不可草率错认,既然夫人这样笃定,那就烦请夫人同晚辈细说细说,她是何家血脉?如何和夫人走失流散?夫人又如何证实她的身份?若晚辈查明属实,自然让二妹妹和夫人母女相认,皆大欢喜,若是贸贸然就把二妹妹请出来,让她听夫人说这些,最后查出来如果是个乌龙案,那岂不是徒让二妹妹伤心难过。”
杨夫人看着他的镇定神色,这才品咂出这年轻人的狡猾之处。
“她的身世可从长计议,慢慢道来,也不急于一时披露。”杨夫人道,“我是她干娘,从钱塘赶来金陵,只为看看她的现状,问问她过得好不好,这都不行?莫不是她被你囚起来折磨,连半个人都不能见。”
“她如今过得很好,去年从曲家出来,本就不太愿见人,自小一道长大的几个姐妹都避开了,还是请夫人宽恕体谅,让她先安宁些日子,等以前那些事情过去,她心头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