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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荑”

女人被踩着动弹不得，却恶狠狠道：“义父他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顾妙妙一把塞住她的嘴，说：“义父，是谁？”

张千面色犹豫了一瞬，顾妙妙也不急，事已至此，他既长了口再隐瞒已经毫无意义，只是缓冲心里的坎罢了，过了片刻后，张千低垂着头：“李——李兆中。”

身后程瑶猛的站起身来。

顾妙妙微微眯眼：“谁？”

张千又答了一遍：“李兆中。”

程瑶几步走过来：“四大营的李兆中李将军？”

“是。”

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不可思议的惊讶，顾妙妙沉默须臾，道：“你与李荑在平庸城做什么？又或者，李兆中吩咐你们做什么？”

张千静默一瞬，道：“他让我跟着保护李荑，前往定安城查看陆府情况。”

针对她来的？

顾妙妙轻轻挑了下眉：“就这？”

张千道：“我只知道这些，许多事李荑才是知情。”

顾妙妙了然点头，又说：“李兆中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本事竟甘心替他卖命？”

“保我性命，亦许白银万两。”

“保你性命？”顾妙妙疑惑一瞬，这才仔细打量人，注意到他样貌的不同之处：“你不是靖国人士？”

张千答：“我是羗胡人。”

“犯了事？”

张千沉沉回了声：“是。”

这就难怪要保命了，只是——

“你这事犯得不简单，就能让李兆中找上你，犯了什么事？”

张千沉默一瞬，道：“通敌。”

顾妙妙说：“你是士兵？如何通的敌？”

张千陷入一阵沉默里，半晌后才破罐子破摔道：“我在一场战场里与人密谋，虽然计谋成功，但羗胡军中有人向羗胡皇帝弹劾，将此事借题发挥妄想状拉我曾经的主子下水，他为了保命，将我推了出来，留我一条活口算是全了我们之间的主仆情谊。”

顾妙妙说：“这么说来，你那主子倒还有几分仁慈，换成是我，定然是留不得你。”

张千苦笑一声：“我在羗胡已然呆不下去，便过边境到肃北，没想到却染上疫病差点丧命，偶然遇见李兆中，他开出条件让我替他卖命，我当初病榻缠身，便答应了下来。”

顾妙妙沉思片刻，说：“你刚刚说你替你的主子背负了通敌的罪名，你的主子是谁？”

张千朝她看来：“姑娘，我虽求死个痛快，但他到底留我一命，我愚蠢也罢，他是谁我说不得。”

顾妙妙也知道有的人总会咬守一个底线的秘密，闻言并没有太过惊讶，想了想，又道：“与谁通敌？这总能说了。”

张千犹豫了一会，缓缓道：“萧如燕。”

顾妙妙脸色陡然一变：“谁？哪个萧哪个如哪个燕？”

“你没听错，她是前肃北军兵马大元帅陆丰的妻子，萧如燕。”

顾妙妙脸色一白，死死盯着人：“你是说，你曾经的主子，与萧如燕勾结？”

程瑶已经惊呆。

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忽然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换成谁都坐不住。

顾妙妙猛的半蹲下，目光冷似寒霜：“这是不是与一年多前的肃北羗胡大战有关？”

张千道：“是，当时两边正酣战，羗胡还隐落下风，却不退反进，将战场往南推，死伤惨重下，没想到平庸城的西南关卡忽然大开，羗胡五千骑兵蜂拥入城，迅速占领平庸城后形成前后夹击，前线的肃北军顿时溃不成军，羗胡败势顿扭，陆丰带人返回，迅速抢回平庸后却已来不及，遂自刎于城墙上，羗胡军队由此长驱直入。”

说起这场战役，张千面上露出一丝怅然：“说起来也是老天爷的意思，本来平庸大开，羗胡士气高涨，肃北也当归属羗胡领土，可惜一场瘟疫横行，死伤无数令人闻风丧胆，一夜之间羗胡士兵死伤一半，本该是囊中之物的肃北不得不就此松手。”

顾妙妙缓缓站起身来，半晌说不出话。

竟真的是母亲！真的是她！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顾妙妙不能理解，也不愿相信，她狠狠盯着地上的人，眼瞳血丝隐约：“你的主子是谁？他是谁！”

她这话说完，眉头忽然紧皱，往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程瑶慌忙扶住人，神情焦急：“乘风？”

程瑶将人扶坐下，手顺着她的手搭在脉上，确定她真的无事后才松开手，目光几个转瞬，忽然拔刀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跟前，二话不说提刀挥去，二人瞬间没了气。

程瑶回过头来：“顾妙妙！”

她艰难的抬起头。

程瑶目光如炬：“忘记你刚刚听到的！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顾妙妙！你天资卓越用兵如神，经你之手从无败战，过去的事除非陆伯伯陆伯母还魂亲口对你言说，否则谁的话你都不准信！”

第118章 心结

顾妙妙十五岁入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就连陆丰起初都是抱着管教女儿的心态，可顾妙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她只花了一年便在军中声名鹊起。顾妙妙武力与绝佳的领袖力在不断小规模的行军中逐渐显露，她在大漠中带领斥候小队杀出重围，又在突袭战中击溃敌军小队，阎西山的突围战里更是以少胜多力挽狂澜斩杀敌方大将首级，短短几年里她打过的胜仗比旁人一辈子都多，决策果断有魄力，从不对敌人心慈手软，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战场。

顾妙妙出门的时候程瑶想要追上来，顾妙妙摆着手低声制止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妙妙不自觉往屋里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听着里面轻微的动静，夜衾应当是在泡茶，隐约有茶叶香气飘来，她站了好一会，想了想，转身朝外走。

程瑶眼跟上来见她一个人出门，挣扎片刻，用力砸门，门板霎时发出巨大响动：“出来！”

夜衾将茶壶放下，狐疑走出来正要说话，程瑶指了指顾妙妙快消失的地方，语气不太好：“还不快去追？”

夜衾狐疑道：“发生了何事？”

程瑶不欲与他多解释，一把将人拽出门：“废话那么多还不快去追上人看着她点！”

夜衾刚一出门只看到顾妙妙打马离开的背影，立刻牵来马跟上去，一路跟着人穿大道出城，他一直想要追上人，可顾妙妙策马速度极快，像是一道残影一般，夜衾始终落在后面。

马沿着大道转上小道，两边成林，风光晴好。

呼啸的风刮过脸令人麻木，顾妙妙眸色阴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只是一直沿着小道跑，她想跑快些！再跑快些！

快到道路尽头时终于停下，不远处起伏的山峦互相交叠重叠，山腰入云，一切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

顾妙妙勒停马绳，眺望看去，夜衾终于跟了上来，面露担忧：“姐姐——”

顾妙妙侧目看他，说：“看见前面的山了吗？”

夜衾点点头：“看到了。”

顾妙妙转望去：“那便是著名的阎西山，山中地势极其复杂，林木众多，湿气很重，你站在这里看，它似乎近在眼前，可实际上真要去，策马也得快一日路程。”

夜衾点点头，说：“我今日总算是见到真正的阎西山了，虽然只是遥遥一眼。”

顾妙妙沉默了一会，说：“我当初说过要带你来看阎西山，看看演武场，不曾想当初随口一说，如今都将成真。”

夜衾觉得她莫名的有些难过，想起程瑶脸上的担忧，不自觉便带上了笑意，带着安抚人的力量：“你一向说话算话，当初允诺了我，我便一直记在心里。”

她一向说话算话。

顾妙妙想来说话算话。

顾妙妙冥想许久，夜衾翻身下马，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往前走，想牵人转一转。

顾妙妙盯着他的背影看，忽然想起去年初见他时的模样。

当初桀骜矜贵的少年公子，如今身上竟含着无限的温柔之色，到底——到底是有多喜欢，才会愿意放下燕京的一切陪她回这肃北受罪？

顾妙妙从来未问过夜衾为何会喜欢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她什么——她以前觉得什么时候什么缘由都没关系，只要他这个人在身边就成，可现在——

顾妙妙冷不丁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夜衾并未停步，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说：“姐姐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顾妙妙道：“答不了？”

夜衾的话似这午后微风一般拂面：“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什么缘由，你真要我说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等我察觉到自己心思不纯时为时已晚了。”

顾妙妙没说话，夜衾沿着湖边往小道树荫处走着，走了几步，道：“或许是当初在京郊外时、又或许是在城南大街时、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落在你的身上，你与七年前大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