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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传来一句：“王来了。”

林水瑶神情一慌，冲狱卒使了个颜色，牢房很快恢复原样，除了更加浓厚的血腥味。

萧伊靳一走进牢房，就见林水瑶正给叶翊喂药，“姐姐，王最是大度慈明，只要你认个错王一定不会计较你同人私奔的错事。”

萧伊靳闻言，眸光冷厉的走向叶翊，“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

叶翊看着他，一股腥甜萦绕喉咙：“悔？我确实该悔……”

她强忍十指连心之痛，冷汗淋漓：“悔我不该遇见你，更不该爱上你！”

萧伊靳心口一窒，莫名的不安感让他身体沉重得不行：“冥顽不灵，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叶翊冷笑望着他，“那你动手吧。”

她巴不得解脱。

可纵然愤怒万千，萧伊靳却下不了手，心口还更是不规律的撕扯。

对峙期间，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一道苍劲沙哑的声音附着内力传进来：“儿啊……阿爹来救你了。”

叶翊原本求死的淡然瞬间破碎，这熟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是阿爹！

可阿爹不是在叶族好好待着吗？怎么会来劫狱！

叶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萧伊靳身为云州十二部的王，牢狱外常年有精兵把守，防的就是那些劫狱之人！

她强撑着刺骨的痛意，爬起重重跪在了萧伊靳面前，满目哀求：“我阿爹是无辜的，求你别杀他，饶了他吧……”

萧伊靳只是冷漠的看她，没有出声。

叶翊身子一僵，清萧的明白了他的答案。

砰！

一阵巨大的声响从牢门传来，叶翊抬眸望去，就见她那鬓发灰白的阿爹叶兴，胸口竟然插着几只利箭，鲜血早已浸湿了他的胸膛！

可他却还挥着手中的长缨，用内力喊着：“翊儿，爹爹来接你回家！”

“阿爹——！”叶翊血泪盈眶，她踉跄着爬起却被萧伊靳拽回身前。

“劫狱者，杀无赦。”萧伊靳短短几字，落在叶翊耳中，如雷声轰过。

她奋力挣扎着，眼含红泪：“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不要啊！”

可是没用，叶翊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爹腹背受敌，直至手里长缨再也挥不动，脱力的跪了下去。

那沉重的一跪彻底砸在了叶翊心口，她疯了似的挣扎着，“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萧伊靳被叶翊眼底的恨意惊到，手一松就看着她挣脱出去，徒留莫名颤抖的掌心。

叶翊来到自己阿爹面前，将他即将栽到的身体扶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阿爹，翊儿在这，您为什么要来！您不该来啊！！”

“儿啊……”他想抬起手擦掉女儿的眼泪，可颤抖地手却根本举不起来。

似是明白叶兴的意思，她不顾十指那钻心的痛意，抬起阿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轻轻摩挲着：“翊儿在这，是翊儿不孝，不该恣意妄为，不该害了您……”

“你阿娘……做了你……最爱的桂花……糕……等我们。”叶兴每说一句话，喉头的血不停涌出，不管叶翊如何擦拭，都无法制止。

叶翊拼命摇着头，悲拗到几乎失声。

“阿爹你别睡，我跟你回家，你要打要骂都没有关系，怎样都好，求你别丢下我……”她抱着叶兴的脸，惶恐哭求着。

叶兴瞳孔渐渐涣散，他唇畔张张合合，终于奋力吐出一句：“不……怪你。”

话落，靠在叶翊怀里的叶兴，自死都没闭上双眸！

第七章 下雪吧

凤藻宫。

自叶兴死后，叶翊就如失了魂的木偶，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萧伊靳神色阴沉地站在殿内，明明叶翊就在自己面前，可他却偏偏觉得躺在那里的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萧伊靳不由握紧拳头，可握得越紧，他心反而越空。

“孤说过，你是孤的王后，生死要由孤说了算！”

叶翊依旧没有反应。

蓝初见状，红肿着眼跪在了萧伊靳面前：“王，您就饶了娘娘吧！”

此时，叶翊眼睫细微的颤了颤。

萧伊靳眸光骤寒，他堂堂帝王在她的眼里竟然比不过一个丫鬟。

他俯身捏着她的下颚，逼她和自己对视，“看来你很在意这个丫鬟？叶翊，要是你敢死，我就让这个丫鬟给你生殉！”

叶翊看着他，可又好像透过他再看别人。

她很想问问萧伊靳，能不能把她曾经的阿景……还回来。

门外树后。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林水瑶，一脸阴沉地收回视线，“叶族布防图是拿不到了，叶翊必须死。”

夜深，狂风将树枝吹的咚咚作响。

蓝初跪在床前，看着床上越来越孱弱的叶翊，眼泪止不住的流：“娘娘，是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您……呜呜呜。”

“蓝初，逃吧。”她一开口，干渴的唇就被撕裂。

蓝初嚎哭着使劲摇头，她不要离开，她的娘娘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

叶翊收回视线，缓缓闭上了眼。

“端碗粥来吧。”她本就活不过下一个雪夜，蓝初的命，不该绑在自己身上。

“好好好，娘娘您等我！”蓝初闻言连忙喜出望外，她着急着爬起却踉跄跌倒，但眼里却是满满的高兴！

蓝初走后，叶翊眼角轻轻滑过泪痕。

半个时辰后，曾得过叶翊恩赐的小内侍慌张来报：“娘娘，蓝初姐姐刺杀林姑娘，被王打入天牢了！”

叶翊猛地一惊，蓝初一向本分规矩，她绝不会做出刺杀这种事。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强撑着身子从床褥上爬起，立刻奔向正阳殿。

可等她到了正阳殿，内侍却说：“王正安慰受惊的林姑娘，没有空见王后。”

叶翊心中一凉，哪还不知道，这是萧伊靳故意给林水瑶撑腰。

她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刺骨的寒风冻得她直发抖，她剧烈咳着，喉咙又涌上一股腥甜，掌心的帕子已经载不住污血。

当萧伊靳从正阳殿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叶翊手捂住唇，指间溢出鲜血。

他心头一沉，立刻奔过去扯住她的手，“你又闹什么！”

叶翊忍住喉头猩痒，扯着他的衣袖恳求着：“蓝初是冤枉的，她不可能做那种事！”

萧伊靳甩袖冷酷道：“蓝初行刺水瑶乃我亲眼所见，其罪当诛。”

叶翊站在那里，心渐渐沉入谷底。

她不明白，他才要了她阿爹的命，现在又要杀了蓝初？

风呼啸而过，叶翊只觉得这王宫好冷好冷。

看着萧伊靳渐行渐远的背影，叶翊迎着刺骨冷风来到了天牢。

在牢卫的带领下，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蓝初。

离开凤藻宫前，她还穿着仪局新发的冬衣。

可如今，新衣却破败成碎布条，上面是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人也眼见活不成了。

叶翊颤抖着手轻轻拨开蓝初额前的湿发，哑着嗓子喊了句：“蓝初……”

蓝初似乎认出了她，痛苦的闷哼回应着：“唔……”

叶翊隐忍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将蓝初轻轻地抱紧怀里，颤抖着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哽咽道：“怪我，都怪我……”

可蓝初身上早已没有几块好肉，她每擦一次，蓝初身体都会抽搐一次。

叶翊哭着摇头，她想救她，可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半响，蓝初终于微微睁开双眼，却像是用尽了力气。

“娘娘，我疼。”

叶翊泪如雨下，因为她读懂了蓝初所求之意。

手缓缓往下一点点盖住蓝初的口鼻，叶翊将嘴都咬出了血，“下辈子我们再做好姐妹。”

蓝初没有挣扎，她遗憾望着叶翊，直至手无力垂下，再无声息……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叶翊失魂落魄走出天牢，她望着灰蒙蒙的天，无边的孤寂如同潮水一般淹没着她。

良久，她缓缓摊开手掌，寒风刮过她的掌心，吹散她一句低喃。

“这天，什么时候下雪啊……”

第八章 你不该来

正阳殿。

牢守卫跪在萧伊靳下方，低头回禀：“王，丫鬟蓝初已死。”

萧伊靳眉头一皱，放下奏折，“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人？”

守卫一顿，随后答：“是王后亲手捂死了蓝初。”

“啪”的一下，萧伊靳生生折断了手中的笔，心口没来由一股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撕扯，痛的他青筋鼓起。

这个时候外头来人禀告，“王，林姑娘求见。”

萧伊靳神色一顿，却说：“不见。”

平日心疾发作唯有水瑶陪在身边才会舒缓一下，可这一次萧伊靳却莫名想要自己独处。

没有林水瑶的安抚，萧伊靳渐渐稳不住心神，他脑海一阵乱，口中情不自禁说出：“来人，端几壶王后酿的梨花白过来。”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场景莫名熟悉，好像从前发生过无数次。

很快，内侍端来了开了封的梨花白，酒香醇厚，确实是萧伊靳喜欢的。

一杯下肚，脑海的绞痛好像平静了一些。

一杯又一杯下肚，等萧伊靳回过神时，他竟已经推开了凤藻宫的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