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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犹言就上网查过攻略，网上有人推荐这片山中的夜景。

　　叶犹言到石子路的尽头，往里望，就想到了那篇攻略，于是觉得心里痒痒的。

　　今天白天是个大晴天，夜晚的天空莹亮亮的，像葡萄冻。

　　她还没上山，但在这个位置就已经能看见天空部分星星。

　　沉思了一会儿，她索性下了决心，往上走了。

　　前半段路没什么人，走到后面，就偶尔能看见一些人，或独行的，或结伴成群的，已经到了观景区，扎起帐篷看夜景。

　　叶犹言在几处观景区停过，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用手机拍了几张相片，就又继续顺着阶梯往上了。

　　越往上，停留在景区的人也越少。

　　山上的阶梯的修正计划正在筹备中，但还未开工。

　　细窄矮小的阶梯，只有靠外侧的晃晃悠悠的铁链会让人觉得稍微安心一些。

　　在夜晚，坚硬的岩石阶梯还有些湿滑，叶犹言扶着锁链慢慢往上走，生怕脚下打滑。

　　虽然阶梯连级不多，每走几级就能到一个比较宽的平台，但要是摔了，肯定也伤得不轻。

　　风走走停停，偶尔掠过来，冰冷刺骨。

　　叶犹言垂着脑袋看路，风息时，只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周围的一切，都平静安宁。

　　她又走到一个平台。

　　这个平台较大，修了一个小亭子。

　　亭子古香古色，旁边的路灯也修作仿古的样子，很漂亮。

　　叶犹言打算走过去休息一下。

　　但到亭子附近时，她忽然看见眼前极其迅猛地窜过去一个黑影，接着又听见旁边的草丛响起一阵婴啼。

　　这边没人，叶犹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她恍然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于是往亭子里重重地跌了一下。

　　彼时那黑影又从草丛里窜了出去，叶犹言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只是一只猫。

　　她哭笑不得。

　　上亭台有三级矮小的台阶。

　　叶犹言千小心万小心，却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又扁又平的台阶上。

　　她扶着最高那一级阶想站起来，脚踝处就猛地“毙”了一下，钻心的疼痛延伸而来，像长长的一道电波。

　　风停了，周围似乎没有一丝声音。

　　这方才令叶犹言觉得惬意的氛围，此刻只让她更有点绝望。

　　她掀起裤腿，于是看见脚踝红了一大片，有高高肿起的趋势。

　　她没走进亭台，头顶没有遮挡，是完完全全的星空。

　　手机在拨祝衡的电话，滴滴滴响了半天，最后无人接听。

　　叶犹言把额头砸向膝盖，结果脚踝又嗡地晕开一片疼痛。

　　她想起来自己刚才一直往山上爬的举动，闷头苦笑了。

　　既然祝衡没接电话，那就只能找唐顾林了，叶犹言讷讷地想。

　　形势所迫，她没怎么纠结，于是打了他的电话。

　　滴了几声，电话就被接起。

　　响起他低低的声音：”喂？“

　　叶犹言回应说：“是我。”

　　他说：“我知道，怎么了？”

　　唐顾林好像在走路，叶犹言在电话里能听见他轻轻的喘息声，和极小的脚步声。

　　但渐渐地，这声音似乎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靠近。

　　风动，草声沙沙。

　　几步外的阶梯拐弯处，走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他背衬着路灯光，还有远空的星子，仿佛从天而降。

　　叶犹言抬眼看见唐顾林的时候，他也正巧望过来。

　　他滞住了脚步，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朝她走过来，一边放下手机一边说：“怎么坐地上了？”

　　他靠近，叶犹言先是闻到一股很重的酒味，然后看见他微微蹙着的眉心。

　　他喝酒了？她还有心思想。

　　“不小心摔倒了。”她回答。

　　唐顾林扬眉：“平地摔？”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很利落地过来，想把她扶起来。

　　叶犹言配合他的动作，结果脚一使力，刺痛感比她想得更鲜明，她的脸立刻就皱起来。

　　察觉到她的不适，唐顾林小心地放下手，左膝向前，半蹲下身，和重新坐在台阶上的她平平高：“很严重？左边还是右边？”

　　“右......嘶......”

　　她还没说完，唐顾林的手就靠了过来，掀开她有些皱的裤脚，温热的掌心抚上那块红肿的位置，然后抬起头和她对视，下断论：“是这里。”

　　叶犹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所有注意力一瞬间都汇聚到自己的脚踝，他手掌传来的温热的，但有些粗粝的触感。

　　偏偏他的神色坦荡自然，尤其那双眼，澄澈如平静的夜海。

　　她深深地呼吸，起初闻到的酒味此刻更加鲜明。

　　“我背你走？”他问，撤开了手。

　　叶犹言恍了神。

　　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不曾离开，在等她的回答，似乎等得有点不耐了，眉梢微微扬起，身体却靠过来。

　　仍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之内，可叶犹言的呼吸却越来越紧。

　　也许因为远空的星夜太浪漫，也许因为她心中旖旎心思，也许怨他身上无法忽视的酒气，双颊酡红，目含春水。

　　“我想先休息会。”叶犹言把上半身向后挪，避开他的视线。

　　这句话，不算拒绝他说背她的请求。

　　他蓦然笑了，不知被什么取悦到。他侧过身坐到她身边，同她一样仰头望天空，说：”好，我等你。“

第五十五章 见月（15）

　　星星闪烁着，点缀一整片天空。

　　这夜没有月亮，只有满目的星光。

　　静默中，叶犹言忽然问：“你怎么忽然喝酒了？”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他提前离开饭局，为什么他独身来到山间，但问题出口，要经过心里必须妥帖，必须自然的过渡，就演变成了为什么喝酒。

　　“心情不好。”他答得坦荡。

　　“为什么？”

　　他唇角陷一个梨涡，淡淡的笑，开口却不是回答，而是突然侧眸望她，撞进她眼里紫灰色夜空的点点繁星，还有他的身影，然后又抛出一个问题，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你很喜欢林芜？”

　　这问题很突然，叶犹言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低下头，似在思忖。

　　她刚刚抿过唇，唇瓣润润的，是浅浅的橘红，如同果冻质地。

　　叶犹言垂眸蹙着眉，没注意唐顾林不动声色的靠近。

　　此情此景，唐顾林忽然问她林芜。

　　叶犹言不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渐渐回过味来，这两天唐顾林也一直对她有意无意地提起林芜。

　　可她喜不喜欢林芜，他纠结什么？

　　如果非要......

　　叶犹言的心瞬了一拍，她的指尖慢慢蜷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瓣，然后轻声对他说：“嗯，挺崇拜他的。”

　　她是故意的。

　　话落，她就开始等他接话，心里痒痒的，像偷了糖。

　　但唐顾林半天没反应，叶犹言偏首，碰上他灼灼的目光。

　　好近，她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但只一瞬，他的目光便游离，落在她眉心，鼻尖，侧颊，往下，红润的唇瓣，然后停住了。

　　叶犹言不知道，只因为没有再对视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说：“叶犹言，我今天不高兴，所以我喝酒了。”

　　他转了话题。

　　“哦......你为什么不高兴？”她问。

　　“余阿姨的故事，让我很难过。”

　　叶犹言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

　　其实她有一点猜到，当时在包厢里，众人皆因余阿姨和小安垂泪，唯有唐顾林，坐在饭局的一角，神情漠漠，异样地平静。

　　“余老太太，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唐顾林看着叶犹言，眼眸一瞬不瞬，“叶犹言，我以前没告诉你......”

　　他滞住，她追问：“告诉我什么？”

　　他说：“我没有妈妈，我爸爸不管我，我是我外婆带大的。我外婆之于我，就像余老太太之于小安。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应该是因为喝酒，他的眼尾晕着鲜明如胭脂染色的红，但眼中却没有水光与红血丝，只定定地望住犹言，目光澄澈而平静，平缓又淡漠地叙述着这几句话，仿佛事不关己。

　　叶犹言却觉得心里有什么在细微地崩裂，他看着越如常，她却仿佛越能体会那些平淡背后的经历。

　　“那你外婆现在......”

　　“死了，”他说，“在我高二的时候她就死了。”

　　叶犹言心底一空，然后心绪仿佛失重一般，猛然下坠。

　　她记得，唐顾林高二那年，也是她离开常余的第一年。

　　过度解读也好，自作多情也罢，叶犹言想，她当初那样不声不响离开常余，断绝和常余的所有联系，对他来说也许真的很过分。

　　如果是这样，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给她的感觉总是朦朦胧胧，为什么他们之前总是时而靠近，又时而远离，为什么唐顾林总是问齐慜，她当初究竟为什么离开常余。

　　他应该一直在怨她吧。

　　曾经冰冰冷冷的唐顾林，身边只有她一个算是亲近的朋友。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他的外婆也离开了。

　　叶犹言的声音咽在喉底，她看着唐顾林，慢慢地伸出手，忽然触碰到他指尖。

　　不比刚才，他的指尖当下冰冷的分明。

　　他却收回手，不知哪里掏出两罐酒，提一罐到她面前，扬笑问她：“喝不喝？“

　　“喝。”叶犹言也笑了，她接过酒，”汽“一声打开，仰首就灌下去。

　　看着她，唐顾林的眉眼渐渐地淡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