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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懒得听那些闲言碎语，她也算是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秉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又何需顾忌旁人目光。

胡荣自己说服着自己，又催眠般暗想，她都这样说了，再说旁的有用吗？

胡荣愁苦满面：“唉……为何……为何偏偏是这混小子？”

乔知吟难得被问得沉默，须臾淡声道：“为何是他，我也曾问过自己。可这类问题向来没答案，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八年前顺手的事，八年后老天会给与我回报，我从不信命运这种说词，但它好像总想让我相信，它把苏祁尧送到我身边，或许也知道它亏欠了我想要补偿。”

胡荣气笑：“你为了那个兔崽子，同我扯这么多歪理。”

乔知吟跟着一笑：“胡伯伯，你对谢岑的偏见，无非是替我不甘，觉得他混名远传却有人全力庇佑，而我为何要落到如此境地，可我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在我眼里，他胜过十个旁人，燕京也好肃北也罢，任你战功赫赫或者温润谦满名满天下，也无一人能比。”

胡荣见她说得已如此直白，不免叹气，发着愁说：“这都是什么事……”

乔知吟见他态度松软，温和一笑，乘胜追击：“说到这，还有一事需得您帮忙。”

胡荣端茶，他好想静静：“……你说。”

“我准备选个适合的日子，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还希望您作为我的长辈，与谢家坐下来吃顿宴席。”

胡荣一边皱眉一边不自觉点头：“这是自然……”

第82章 缠夜

最后胡荣留下来吃了顿极其别扭的晚饭，别扭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苏祁尧，总之这桩亲事两家都算点了头。

卓三端着热水进来时，苏祁尧正在帮乔知吟临绘一模一样的图。

乔知吟拿着本书坐在炉火旁看，卓三好奇看着二人，把水放下出去，一会捧着一套干净衣袍进来，也没说什么，放在屏风后的置桌上，出去时关上了门。

柳小小正在尽头廊下，见他回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狐疑道：“卓叔你看什么呢？那个谢大哥走了吗？我烤了玉米。”

卓三摇头，二人往厨房走着：“没走，帮主子画图呢，看这样子不知道要不要走，不过衣裳我拿进去了。”

“天还早呢，画个图顶多半个时辰，应该是要走。”

然后本该半个时辰的画，苏祁尧画着画着，拖成了一个多时辰。

外面又下起雪来。

乔知吟见他画完，将书倒放至一侧，接过画一看，颇为满意。

苏祁尧伸了伸腰，提起炉上的水倒进水盆中，边洗着脸边问道：“为什么要画两幅相似的图。”

乔知吟在新画上添了几笔，说：“我画的那副有几处不对，这一副才是真图。”

苏祁尧略一思索，挑着眉：“你要呈给皇上一份假的地图？”

乔知吟淡笑着道：“做这种事要留余地，以防万一。”

苏祁尧跟着笑。

乔知吟望着外面的天色，说：“不回去了？”

苏祁尧走过来，冲人一笑，给自己找理由：“外面下雪了，雪天路滑，困着我了怎么办？”

乔知吟侧目看着他：“所以这是你临摹一个多时辰的目的？”

苏祁尧低眉笑道：“是。那你让不让我留？”

乔知吟挑着眉：“你这算是在撒娇吗？”

苏祁尧答：“应该是。”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看着人：“你不吃这一套吗？”

乔知吟瞧着苏祁尧不说话。

他便挨得更近，唤着人：“姐姐。”

乔知吟耻笑一声，她还真就吃苏祁尧这一套。

脱了外袍，苏祁尧先跨上床，不一会乔知吟挑暗了灯，屋内视线变得昏暗几分，她转过屏风，拿出地铺正要铺开，苏祁尧垂坐在床上，穿着单薄的里衣，眼望向她：“不跟我一起睡吗？”

明明昨日羞得不知所措成那样，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乔知吟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去他的循序渐进！

然后镇定的上床，苏祁尧自觉往里挪，然后给她分来被，再钻进被褥里，闭上眼，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乔知吟到底是纸上谈兵，难得犹豫几分，想着反正迟早的事，她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这么一想便扭过头：“我……”

苏祁尧呼吸轻匀，睡着了。

乔知吟也不动作，就这么侧着头盯着人。

其实还有一个很隐晦的原因乔知吟没有告诉胡荣。

在她二十一年的岁月里，除了父亲外，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毫无保留，苏祁尧哪里是一团火，他明明是一轮骄阳，穿透看不见铜墙铁壁，一寸一寸照进囚牢里。

夜里雪势转大，簌簌作响。

乔知吟已经很久没有做梦。

她独自乘马绕在阎西山脚，险峰入云，抬头凝望。

没有人。

明明肃北那么大到处都是人。

乔知吟打马向前，风沙迷眼，又转入沙漠地里，她曾在这里受过此生最重的伤，伤口结痂后伤痕至今仍在。

广阔无边的塔拉默沙漠连风都是灼热的，黄沙底下埋葬了无数白骨，乔知吟闭上眼，孤寂的身影被漫天黄沙吞没。

乔知吟在这宁静的夜晚倏然醒过来，睁着眼看着一会床顶，扭坐起身驱散冷感，正要翻身下床时忽然想起里侧还有个人，扭头看去，苏祁尧侧对着她，睡得很香。

乔知吟突然就不想喝水了，她扯着被，顺着温热挨过去，苏祁尧身上有股气息，像是雨后山竹的味道。

乔知吟这厮是非常不地道的，以前她睡不着，旁人便要遭殃，她拍了拍人，连名带姓喊人：“谢岑。”

叫第二声时被裹进被子里，苏祁尧闷声道：“大半夜你不睡觉？”

乔知吟在被褥里两眼一抹黑，说：“睡不着了。”

苏祁尧似乎笑了一下，默了一会后语气无奈：“所以我也不能睡了？”

乔知吟道：“我做噩梦了。”

苏祁尧手圈着她的腰，困得艰难动了动：“……什么梦？”

苏祁尧昨日一夜没睡，朦朦胧胧到清晨就起了，跟周丽华心不在焉说了一会话，谢允谦便陪着周丽华去秀洲探亲，后日才回，他一个人在府中，最后还是坐不住过来了。

乔知吟一本正经扯谎道：“梦见你去花楼了。”

“你胡说。”

乔知吟低声笑笑，想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樊士舟不？”

他清醒几分：“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乔知吟说：“我想揍他，就现在。”

苏祁尧这下真醒了，掀开被褥满眼疑惑：“揍他？”

“你起来，我们去湖心小筑揍他。”

苏祁尧无言盯着人：“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外面下着雪，我在这，你居然要去揍人？”

说的也对。

乔知吟一时兴起落了大半，见他困意甚重，又转了话题：“你昨夜做贼去了？”

苏祁尧松了人，背过身去：“……还不是怪你。”

“怪我？”乔知吟一琢磨，霎时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