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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微微颔首：“陛下是想起了禄雅姑娘吗？”

顾长天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这三年来，他派出无数人在境内寻找禄雅下落，可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

禄雅就像是突然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纵使是顾长天没有打算过最坏的结果，却也忍不住想，她是不是……

挥散脑海中混乱的思绪，顾长天放下毛笔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又是一年炎夏，他此生还能再见到禄雅吗？

顾长天倏地就忆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禄雅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尚且还小，他的父亲也还不是将军。

雁南宫宴，他随父亲进宫，却因贪玩在宫中迷路。

他走到了极冷僻的一处，连一个宫人都不见。

正琢磨着怎么走出去，顾长天无意间走到了一处宫殿前，听里面竟有声音传来，他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而进。

进去却是愣在原地傻了眼，只见那院中竟是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们有的自言自语，有的对着墙说话，有的在吃虫子。

顾长天一瞬就知道，这里是冷宫。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一个女人抓住手腕。

女人拽着顾长天不让他走，嘴里不断重复着：“皇上，皇上臣妾等您等的好苦啊，您为何不来看看臣妾……”

她手里的镜子碎掉了好几块，尖锐锋利，顾长天挣扎几下，她便恼羞成怒，拿着那碎片狠狠砸向了他。

这时，一道粉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顾长天身前。

她拉住他的手带他跑出冷宫，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叫骂声才堪堪停下。

顾长天喘着气看过去，便见女孩身上服饰华丽，赫然一副尊贵模样。

女孩气息平稳下来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何人？怎么敢独自跑进冷宫，还好本公主及时赶到救了你。”

公主……

顾长天看着她渐渐出神，原来她就是雁南公主沈禄雅。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她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沈禄雅也看见了，她无谓地摆摆手：“没事，保护黎民百姓是公主的职责，你快些回到家人身边吧，我走啦。”

说完，她便转身跑开。

从那之后，那一抹粉嫩的身影常常出现在顾长天的梦中。

只是，他再没有跟她说一句谢谢的机会。

——

秦令双手作揖微弯下腰：“陛下，此次金陵城民不聊生，若您微服私访，或许能稍稍安慰民心。”

他提出如此建议，不过也就是因为禄雅曾谎称自己是金陵人，顾长天思虑幽深，若游一次金陵，或许能稍缓心中躁意。

看着外头强烈的日头，顾长天微微眯起眼。

“是该如此。”

第十三章 乌云

五日后，一辆装饰平凡的马车驶进了金陵城。

顾长天带人在一家客栈暂时住下，而后与秦令独自上了街。

金陵城内果然如工部尚书说得那样，人人的脸上都布满乌云，不见笑意。

顾长天在一个卖蔬菜的摊子前站定，询问小贩：“你这蔬菜看起来不是很新鲜。”

小贩叹了口气：“一听您的口音就是外地人，您不知道，这几个月来金陵干旱无雨，土地干裂，别说是新鲜蔬菜，有这个蔬菜就不错了。”

顾长天双唇抿紧，转身离开。

又询问几个人之后，他才知道，金陵城干旱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走了一上午，秦令对顾长天建议：“公子，我们先去茶摊喝杯茶吧。”

顾长天点点头。

然而望向这整条街，也只有一家茶水摊。

两人走过去坐下，却不见老板，只有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娃娃在一边玩耍。

顾长天看向小男娃，不知怎么，心底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怜爱。

或许是这三年来，他后宫空荡，无一妃嫔，更别说会有一儿半女，所以看着这孩子才会心中一动。

他唇角扬起淡淡笑意，语气放轻不少：“小家伙，你家的大人去哪了？”

小男娃正在试图用竹叶吹出声响，闻言，他放下手臂，对着顾长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客官叔叔，请您稍等片刻，我爹娘很快就回来了。”

顾长天笑笑，心底躁意散去不少：“好。”

他转眸与秦令又谈论了片刻，忽地听身后小男娃开心的声音响起。

“娘，你回来啦！爹呢？咱家来了客人呢。”

闻声，顾长天下意识侧眸看去。

一个满含笑意的温柔女声紧接着响起：“长南，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

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顾长天更是狠狠一怔，瞳孔骤然紧缩。

怔愣须臾，他猛地起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禄雅。”

顾长天几乎是咬着牙从嗓子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而一身素衣装扮的禄雅呼吸一滞，顿时失去了所有反应。

他为什么在这？！

顾长天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的人，看着那张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面孔，目光贪恋不肯移开半分。

他有太多想问的。

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所有问题都挤在一起，堵在他的嗓子中，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加重手中的力道。

手腕传来阵阵疼痛，禄雅终于回过神，去挣脱顾长天的束缚。

“放开我。”

顾长天却是攥得更紧，甚至将她用力拉至身前：“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去了哪儿，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禄雅闻言心底一颤，身形顿住。

正僵持着，还未等到她说话，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雅儿，怎么了？”

禄雅浑身一僵，立刻回身想要让那人离开。

可到底还是晚了。

顾长天比她先一步回过头，正对上谢止那一双清澈的双眼。

谢止见他，笑意凝固在脸上。

一时间，周遭一切仿佛都凝固住了。

顾长天的神色一瞬阴沉，他冷冷地看着谢止，又扫了眼禄雅，顿时恍然。

“你和他？”

话还未说完，方才那小男娃倏地冲上前抱住了谢止的大腿，满脸洋溢着笑容，声音洪亮地喊了声：“爹！”

顾长天的脸当下就变得更难看了些。

他怔愣地松开手，眼看着禄雅抱起小男娃站在谢止身边。

三人站在一起，距离亲密，赫然是一副三口之家的模样。

顾长天缓缓攥紧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一股怒火直冲心头。

禄雅抿了抿唇，眉眼平淡地看向他：“好久不见，现在……该称呼你为皇上了。”

第十四章 至高无上

闻言，顾长天的脑海当下就出现一个念头。

狗屁皇上！

他喉间一阵涩痛，仿佛被利刃划过，鲜血淋漓。

开口时，声音也已沙哑：“你与他……这孩子……”

禄雅尚未开口，谢止已经抱过小男娃，对顾长天淡声道：“这孩子自然是我与雅儿的。”

顾长天的眉宇间染上一抹冷峻，心脏却像是被万箭穿过，传来蚀骨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