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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我到现在眼睛都没闭一下，累得腿上的伤都裂开了。”

三爷越说越委屈。

“我坐这屋里，是想等你醒了，好详细和你说一下这人现在的状况，哪知道你……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呢？”

路千瑶：“……”

沈之非：“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路千瑶：“……”

沈之非见她不出声，手撑着贵妃塌站起来，“朱青，朱青……”

“我错了。”

沈之非动作一顿，“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

“错哪儿了？这得好好说道说道。”

路千瑶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着窗边那道影子，咬牙深吸了几口气。

“不该那样说你。”

“那应该怎样说呀？”

“辛苦了。”

“谁辛苦了。”

“傅承宇辛苦了。”

“傅去掉。”

“承宇辛苦了。”

“态度不错。”

沈之非毛被捋顺了，笑得桃花眼斜飞起来，“但原谅不原谅还得看我心情。”

路千瑶磨牙：“……”还没完了？

“太微就藏身在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

听到磨牙声，沈之非见好就收，说起了正事。

“兵马司就在朱府的西北角，朱远墨算得一点都没有错，可惜了我三路人马，千里迢迢的白忙活一场。”

就在京城？

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

沈之非不紧不慢的把整个过程一一道来。

当然，以三爷不要脸的程度，他着重刻画了一下自己的警觉，以及当机立断的英明决策。

偏偏路千瑶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他现在是没有四肢，并且还是个哑巴？”

黑暗中，沈之非点点头。

“你知道我在草垛下面的石砖上找到了什么？”

“什么？”

“几千个字。”

路千瑶大吃一惊：“他会写字？用什么写？”

“用嘴！”

沈之非：“用嘴咬着石头，一笔一画在石砖上写了几千个字。”

“他都写了些什么？”

“朱！”

路千瑶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才颤着声道：“他这会人在哪里？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不急，就在别院，半个时辰前才把人清理干净，这会裴叔在替他看病。”

“他身上有病？”

沈之非不问反答：“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从大牢里跑出来吗？”

“为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想跑朱府门口放最后一把火自焚。”

路千瑶眉梢狠狠一跳，“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现在也不晚，裴叔给他喂了颗还魂丹，还能撑一撑的。”

沈之非：“再说不过子时，朱远墨也出不来，他这个苦主是一定要在场的，不如让你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路千瑶看着窗边的那道黑影，那黑影虽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踏实感。

想得真周到啊！

算得真周到啊！

要说傅吗？

说，似乎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不说，这人情欠得有点大。

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喊了一声：“朱青。”

这回只叫一遍，朱青就推门进来，眼睛也不敢乱瞄，径直走到窗户边，把三爷背起来。

路千瑶目光跟着他们到了门口，门外透进光，光打在沈之非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无声说道：“等你。”

谁要你等？

路千瑶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说这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那股子招人的劲儿，欠抽。

……

路千瑶洗漱完，饭菜已经摆到桌上。

她简单的吃了点，又用茶水漱了口，才抬步走出院子。

没有直奔小花厅，而是背着手慢慢往外踱步，理一理混乱的脑子。

一个临死前宁肯溺在粪桶里，也要去朱家门口放把火的人，心里一定是藏着深仇大恨的。

可以预见，接下来这人身上藏的秘密，足以把朱旋久最后一层人皮给揭开来。

冷风一吹，脑子异常清醒，路千瑶直奔花厅。

走到拐角处，迎面匆匆走来两人，她抬眼一看，微微诧异。

他怎么来了？

朱远墨瞧见路千瑶的神情，忙道：“薛姑娘，我大妹夫他……”

“往后的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傅而立的声音十分平淡：“薛姑娘不会拒绝吧。”

“不会。”

路千瑶扔下两个字，率先抬步走进院子。

花厅里，灯火通明。

饶是她有心理准备，在见到太微的瞬间，还是被惊到了。

光头。

头上斑斑点点，好多地方都生了疮；

两只耳朵一只还全乎着，一只被什么东西咬得只剩下一半；

因为长年关在牢狱里，他的身形萎缩的厉害，坐在太师椅里，整个人都在往内扣，显得特别小只。

余下的都遮掩在那件宽大的旧袍中，无从得知。

“头发是才剃的，一头的虱子，根本没办法清理。”

沈之非：“身上洗了足足二三十遍水，勉强算是洗干净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

裴寓一脸感叹：“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朱青，给他们看看。”

朱青走到太微身边，卷起他的裤管：“薛姑娘，你看？”

路千瑶看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两个断膝处，黑乎乎的，比锅底盖还黑，其中一处还在往外流着脓血。

而她身后的朱远墨则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有一根长针，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这一动，太微的目光被引过去。

“啊，啊，啊……”

太微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瞬间燃起怒火。

“他是朱旋久的长子。”

路千瑶：“昨天晚上，他才彻底明白他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微扭头去看沈之非。

沈之非点点头：“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薛姑娘，她替死人化念解魔，朱旋久的真面目，就是她一层一层撕开的。”

“只是撕开冰山一角。”

路千瑶走到太微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还有很多藏得很深的真面目，太微你能告诉我吗？”

第六百一十六章女人

“啊，啊，啊……”

太微的身子拼命往后缩，一边缩，还一边挥着手腕，想赶路千瑶离开。

“薛姑娘。”

朱青苦笑道：“这人好像怕女的，刚刚李不言凑近一点，他也是这副模样。”

吃了女人的亏？

上了女人的当？

路千瑶：“他不怕谁？”

朱青下巴往边上一抬，路千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是傅承宇。

怎么，那张脸不光对大姑娘小媳妇管用，对男人也有用？

路千瑶用眼神朝他示意：你来问？

沈之非指指自己身旁的椅子：你坐下。

路千瑶坐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让裴太医离开。”

和他想一处去了。

沈之非堆起满脸的笑：“裴叔，太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裴寓脸色一沉。

用得着我的时候，裴叔裴叔，你快来； 用不着了，裴叔你去歇着。

歇什么歇？

老子一肚子好奇呢。

沈之非也不多解释，“丁一，黄芪，去院门外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丁一：我想听故事。

黄芪：我也想。

虽然想，但两人还是利索的走出了花厅。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尤其是牵扯到钦天监，连着当朝皇帝呢。

裴寓一看这阵仗，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有些事情可以好奇一下，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好奇。

罢了。

他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呢！

裴太医一走，朱青立刻掩上大门，抬了张桌子放到太微面前，并在桌子上放笔墨纸砚。

“明亭，扶我过去。”

裴笑扶沈之非走到太微面前。

沈之非垂目：“我在你睡的草垛下面，看到了几千个字。”

太微抬起头。

“这应该是你用嘴叼着石头，一笔一画刻上去的吧？让我猜猜你刻这些字的用意？”

沈之非：“一是心里有恨；二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可以一笔一画写出那人的罪行。”

太微瞳孔狠狠一缩。

都对。

但是还少说了一样。

十多年的牢狱生活，他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如果没有这几千个一笔一画来发泄心里的仇恨，他怎么能熬过来？

“下面我问你话，不重要的，你点头或者摇头，重要的，你就在纸上写下来，行吗？”

太微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沈之非知道他不应声的原因，“或许我现在做不到，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他的罪行都昭告天下。”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