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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如处在梦中一样觉得不真实，可冬日残冷的风混杂着雨水吹过，他眼中又落了几分清明。

回头一看，分明她来这一趟，除了桌案上已经微冷的茶仍搁在那之外，方才的一切都寻不到丝毫痕迹。

她来时认真地关切过他，又在离开时不留下一点痕迹，连着那搁在一旁的大氅都原物不动地放在那，一如离开的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

熏香的灰冷掉，陆行微微阖了眼，一时不知心头是高兴还是难过。

沈延之这人啊。

一句话在嘴边弯弯绕绕，又最终咽下去。

*

离开陆相府后，因着时间太晚，沈延之也没再着人去沈府问消息，第二日陆行告了假，沈修上过早朝之后，直奔御书房里。

“昨日才回来，事情不急，沈世子不如在府中休息一二，然后我们再行商议。”

沈延之抬笔批了下面的折子，见沈修推门进来，开口道。

“西郊的事的确不急，可皇宫中有奸细这件事，可不能不急。”

沈修落座下，沈延之也同时搁下手中的文书。

“昨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沈修又将昨天的事与沈延之一一说过，待及说到那句楚瑾自下山的时候就带了两千精兵，却在见到他们带了足有三千人的时候略有惊讶的样子，沈延之眉心一动。

“本来单单只有这件事也没什么，但若是加上后山那防卫，就不对劲了。”

沈延之掀起眼皮等着沈修继续说。

“暗线说，昨日之前，后山从来没有安排过那么多暗卫。”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瑾谨慎些没错，可这谨慎若是昨日突如其来的，那就不正常了。

“沈世子可有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不过可以先从宫中的下人排查起。”

沈修摇头。

下人？

下人当真能接触到他们的谈话或者文书吗？

沈延之下意识觉得不可信，可转念一想，宫中鱼龙混杂，宫人实在太多，谁也不好说到底有没有人是楚瑾留下来的眼线。

她微微思忖了片刻，点头。

“好。”

“既然青相有打算着，剩下的事我便不掺和了，城郊的兵士都已经处理妥当，我这会出宫去相府看看陆相的……”

沈修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想起昨日陆行千叮咛万嘱咐莫要把他受伤的事说出来，自己倒是给忘了。

他刚想插科打诨将话题引开，沈延之已经开口

“我知道。”

沈修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

“沈世子昨日可有受伤？”

“没有，我离开的早，是陆相留在后面断后的。”

沈修顿时受宠若惊地道。

“那便好，沈世子去吧。”

沈修从御书房里离开，沈延之将手中的文书整理过，目光瞥向被单独扔再一旁的一本文书。

是当时忘记批复了？

她疑惑着将文书捡起，却发现落款时间是七日前。

沈延之扫了一眼，手中动作一顿。

这是当时她在文书中写下对城西布局以及计划的文书。

这份文书不是早被她收了起来吗？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

想起昨日西郊那重重奇怪和变动，沈延之脸色微微变了。

她攥着手中的文书，开始想着这几天来过御书房的人。

若背后奸细不是偷听了他们说话，那看到这文书从而将话告诉楚瑾的可能，是最大的。

想到这，沈延之顿时不再犹豫下去。

“去查查这几日，除了陆相与沈世子，可有旁人随意出入过御书房？”

外面的下人领命而去。

这日晚间，大昭京城又下了雨。

沈延之将御书房的事情处理过，执伞回到寝宫的时候，瞧见屋内的安静与冷清，心中骤然升起几分怅然若失。

这几日上京都忙的厉害，她自上次将信传出去便忘了事，此时闲下来，心中就难免到处去想着什么。

想当时唐佳第一次带她来这时的样子，想后来在这个宫里，唐佳蛊惑着她留在八王府，也想两三个月前唐佳带她在九宫的屋顶看过月亮，这些小事分明从未刻意记过，又在偶然想起时候发现，每一桩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如今遄城的情况如何，他是不是比着在上京的时候更忙……

沈延之心中百无聊赖地想着，不由得又哑然失笑。

她平日总念叨着唐佳粘人，未曾想人一朝离开，她竟比唐佳还适应不了一个人的日子。

她微微勾唇笑了笑，刚要抿掉心头的思绪，门外有宫人轻轻敲了门。

“青相，遄城来信。”

她目光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些喜悦。

沈延之大步走向门边，将信接了过来。

信仍沾了些初冬落雨的潮湿，沈延之轻巧地将信拆开，一一扫过去。

前半部分仍是正常过问着上京的情况，在信的后半段里，唐佳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跟她抱怨如今遄城的事情太忙，又告诉她遄城已经开始落雪，说上京一向冬日也冷，要早早吩咐宫里伺候的下人摆上炭火，奏折处理不完就扔给沈修，若遇上落雨的时候，就窝在寝宫里少出去，莫要再着凉染了病。

大多是一些再琐碎不过的事，他又事无巨细地一一说过。

沈延之看着心中觉得好笑，自己也算是个稳重的人，怎么唐佳瞧着却像是哪哪都不放心的样子。

在心中腹诽着，她仍是将信从头到尾读过，待最后一句话落，她以为信已经没了的时候，却忽然又从信封里掉出来一封极小的信笺。

她心念一动，接过来将信打开。

与前面随意散漫龙飞凤舞写信的样子不同，这里面他笔锋显然收着，一笔一划地写了一句。

“亦念吾妻青青安。”

第293章他怀里钻进来一个雪团子

吾妻。

滚烫炽热的两个字落入眼底，沈延之心像是陡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微微攥紧了手中的信，嘴角扬起些笑。

方才回来寝宫时心中的烦闷与焦躁一扫而空，再回看这屋子里的时候分明觉得又多了几分人气。

“至多两个月……”

她如是安慰着自己，将手中的信好生折起来，搁在信封里。

屋内明黄的烛光忽明忽暗，沈延之躺在软榻上，在唐佳离京后的数十日里，第一次睡了个踏实觉。

京中安分的这几日里，遄城里已经开始有了变动。

待边境整兵与部署过后，唐佳接到了暗卫从无回城传过来的消息。

知道兵防图十之八九是真的后，唐佳便少了许多顾虑。

于是在十二月初，他正式下命与西域开战。

虞为一直待在无回城内，自然也是要亲自领兵的，二人于无回城郊外狭路相逢，领兵开了大昭西域的第一战。

文书递到沈延之桌案上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

“此番第一战就有了如此好的势头，折了西域足有三千人，实在是个好消息。”

沈修接了文书过后，看着上面写过的话，朗声一笑。

“如此连着两日折了西域的人，该乘胜追击效果最好，也不知道唐佳……”

“错了，他不会追下去的。”

沈延之瞥了一眼文书上的字，笃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