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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着那张灿烂的笑颜。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如同轻烟转瞬即逝，他阖上眼，默默地平缓着心中的微痛。

他说过很多次自己看开了，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过于空寂的环境还是会将他的记忆和心绪拨乱到从前。

夜渐渐深了，眼前台灯的光芒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缥缈。

陆南泽轻捏着照片的一角，头靠在手肘微眯着双眼，哑声呢喃着：“蔓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在陷入黑暗前，他留恋地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笑脸。

阴冷的空气像是水一般无孔不入地灌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细雪如柳絮落下，寂静的房间，一双手拉起滑落的棉袄，轻轻地盖在伏在桌上睡着了的人。

后背的寒凉忽地被温暖取代，陆南泽眼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

抬头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蔓蔓？”

柳依云手覆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你可是医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吗？”

温柔的声线中透着一丝责怪和心疼，却又像火苗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陆南泽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棉袄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闷声说着，像极了一个被忽略的孩子。

柳依云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声道：“我一直在的，只是你没发现。”

陆南泽心不觉颤了颤，收紧了手臂。

他紧抿着唇，不敢浪费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哪怕这是梦。

“廷川，谢谢你带我去了天湖。”柳依云抬起头，眉眼中满是爱意，“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闻言，陆南泽眸色微沉：“对不起，没能送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柳依云却摇摇头：“你救了唐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三十九章 死亡时间

“叩叩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铜锣在陆南泽耳畔被敲响，震碎了眼前柳依云的模样。

陆南泽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陆南泽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廷川，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陆南泽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陆南泽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陆南泽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陆南泽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陆南泽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陆南泽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陆南泽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陆南泽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陆南泽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柳依云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柳依云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陆南泽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傅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陆南泽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陆南泽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陆南泽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陆南泽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蔓蔓，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陆南泽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陆南泽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陆南泽时顿时惊住了。

“廷川，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陆南泽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陆南泽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柳依云，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陆南泽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蔓蔓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陆南泽苦笑，“从蔓蔓走后，只要救治的人去世都能把我击垮，我甚至都开始害怕了。”

听了这些话，徐磊神情一凝：“廷川……”

他没经历过陆南泽的伤痛，所以觉得什么安慰都很无力。

想用柳依云来让他振作起来，可又怕再触及他的痛处。

徐磊紧抿了下唇，强颜欢笑：“廷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婷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她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她配合治疗，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的。”

闻言，陆南泽眼眸微亮：“是件好事。”

徐磊刚把医疗物品放进他房间，住在村东的李天跑了过来叫着：“傅医生！傅医生！”

陆南泽和徐磊一怔，忙走了出去。

只见李天灰头土脸，额头还破了，正流着血，连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出了什么事？”陆南泽焦急地问。

李天吞咽了几下，着急忙慌地解释着：“我兄弟他……他被墙压住了。”

他也没说清楚人的具体伤情，陆南泽转身去取急救箱，回声朝徐磊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李天立刻摇摇头：“不，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三个人冒着细雨往李天家赶去。

李家房屋后边横在屋子和陡坡之间的墙只剩下了残破的一角，湿粘的黄土倾泻在坍塌的墙上。

鲜红的血从砖块处慢慢延伸到了几米外的排水沟里。

已经被拖出来的李天弟弟李阳躺在屋檐下，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见陆南泽来了，忙叫嚷起来：“傅医生！李阳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