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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养父还不是七品典仪，皇上也是见过她之后才给他封的官。

苏意知轻咬着下唇，细想着若养父五官无职，也可逃过那所谓的私吞钱粮之罪……

神思间，已经落了轿，丫鬟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苏意知起身走出轿子，看着恍如隔世的小院门，眼眶不觉一涩。

“你们在外候着。”

叮嘱好丫鬟小厮，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手里拿着本书的陆成杰见苏意知来了，立刻笑了：“婉婉？快进来快进来！”

苏意知怔怔地被他牵着走进院中，目光一刻不离他。

陆成杰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却见她两眼通红，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放下杯子，心疼地问，“哭什么？”

“爹！”

苏意知唤了一声，扎进陆成杰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那日亲眼看见他尸身后，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她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养父，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

可是如今养父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见苏意知哭了，陆成杰好一通安慰，才让她收了声。

“告诉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陆成杰又问。

苏意知拿着帕子抹尽了眼泪，抬眸笑了笑：“因为想爹了，婉婉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闻言，陆成杰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婉婉身体健康，爹就高兴，再说了，你看爹现在日子过得多自在。”

苏意知点点头：“爹过得好，婉婉也高兴。”

望着她，陆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婉婉现在身份不同了，万事也自当小心，有什么事就和萧寒商量商量。”

听到“萧寒”二字，苏意知眼神一滞，心中也多了几丝悲凉。

养父若是知道就是他那么信任的顾为暄亲手了结了他，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苏意知掩饰好情绪，又与陆成杰闲聊了一阵便回府了。

回府已入巳时。

苏意知看着桌上的宫服，道：“梳妆，更衣。”

坐于镜前，丫鬟为她重新挽着发髻，戴着发饰，最后将点翠步摇插入发间，换上宫服和鞋，一种庄重威严感油然而生。

丫鬟愣愣地看着苏意知，腹诽夫人好像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

苏意知歪头摸了摸头上珠翠，心思凝重。

她没忘自己在皇上临死前发的誓，她已经辜负了先祖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在顾为暄还未铸成大错前，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

第十三章 官职

皇宫。

苏意知双手覆在腹上，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都悄悄抬眼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养心殿。

苏意知踏进内室，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参见皇上。”

“乖孙，快坐到朕这儿来。”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微怔。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眼中还带着神采，鬓发参白，看着倒也硬朗。

苏意知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

她坐到皇上身边，唤了声：“皇爷爷。”

听到苏意知这一声，皇上念起太子，不由红了眼。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皇爷爷不好，没能及时将你寻回，顾为暄对你可还好？”

苏意知听了，心不免一涩。

若是从前，顾为暄对她是极好，但自从入了京，他就逐渐变了。

“好。”她忍着心中的失落，强扯了下嘴角。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皇上才对顾为暄少了些防备。

“若如此，朕也放心了。”皇上又道，“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

闻言，苏意知心中咯噔一下。

她立刻起身跪下：“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且以官职为赏，也会惹众官非议，还请皇爷爷三思。”

皇上愣了愣，良久后才摆摆手：“罢了，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

听了这话，苏意知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她也不用多费心劝。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苏意知才出宫回府。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

“夫人。”

忽然，一小厮在外头道：“大人让人来传话，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

苏意知眉一蹙，缓缓道：“知道了。”

她心有失落，更有丝疑惑。

从前顾为暄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

苏意知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难道顾为暄去了萧颜那儿？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美艳，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苏意知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只是还未走近，就见顾为暄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

苏意知心尖微窒，眼尾泛着淡淡红意。

她站在原地，看着顾为暄越来越近。

顾为暄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来这儿作何？”

“天还早，我出来四处走走。”

苏意知淡淡一笑，转身欲离去：“我回去了。”

顾为暄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皱眉道：“我今日不回府了。”

苏意知顿住脚步。

他没有自称“本司”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知道。”苏意知没有回头，声音微哑，“萧寒，可择个日子回凉州看看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就是想让记起那个清廉公正的凉州县令顾为暄。

然而，不解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回去作甚？”

第十四章 温柔

苏意知呼吸一滞，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入冬了，注意身子。”

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顾为暄张了张嘴，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两日的苏意知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

苏意知落寞回了府。

她呆坐在椅子上，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

哪怕早一年，她问及这个问题，顾为暄还是一样的回答。

或许从进了京城，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

苏意知无力地沉叹口气。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其余的也无甚变化。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顾为暄䧇璍却突然回来了。

苏意知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面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顾为暄道：“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我不能食言。”

闻言，苏意知眉眼并无喜色，反而有种凄楚感。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

“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顾为暄褪下朝服，换上长衫。

苏意知没有回答，只是哑声问道：“萧寒，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

顾为暄才坐下的身子一僵。

他蹙起眉，语气淡漠：“怎会，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

苏意知眸光一暗：“说的在理。”

晚膳间，顾为暄盛了碗药膳汤放在苏意知面前：“你气色不太好，喝点儿汤补补吧。”

苏意知望着眼前的汤，心情复杂。

她摸不准此刻顾为暄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

“婉婉。”顾为暄忽然唤了她一声。

苏意知抬眸：“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

闻言，苏意知心中苦笑一番。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

“没什么。”苏意知抿抿唇，继续道，“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想起生父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