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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珣眉眼一凛，瞬间像是结了层冰棱棱的霜：“你想让我和你一起被追杀？”

“没有。”沈云涧摇头，“我只是想，既然你也要往南走，不如我们搭个伴，互相也有个照应……”

话未说完，只听“铮”的一声。

祝舒珣抽出腰间佩剑，直接横在了他的喉咙前：“你怎么知晓我要往南走的？”

那剑只要她手上一用力，就能割断咽喉。

但沈云涧丝毫不乱，神情仍镇定：“我逃到这山上时观察过，京城向南只有这一条路，我不知晓，只是恰好猜中。”

祝舒珣紧盯着他，僵持许久，才缓缓收回剑。

“你很聪明，但我不会和你一起，伤好了就离开北昭吧。”

说完，她背过身抬步就要离开。

然而身后却再次传来沈云涧的声音：“不止因为这个，还有一点。”

祝舒珣回眸，不明所以地看他。

只见沈云涧再次勾起唇角，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像只猫。

“你的眼睛……我很喜欢。”

不等祝舒珣应声，他紧接着说：“我这个人一向有恩必报，你救了我一命，我必须要报答你。但我眼下身无分文，不知……”

“以身相许，可好？”

第四十一章

沈云涧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蛊惑。

像是一潭清澈的水，能瞧见层层涟漪，又像是无云的夜空，能望见熠熠星光。

和陆怀璟那双黑眸完全不同。

祝舒珣心底猛地一颤，霎时就回了神。

她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陆怀璟？

压下心中情绪，祝舒珣眼神淡凉地看向沈云涧：“我救你不过是顺手，你不用报答我任何东西，我也不需要。”

沈云涧脸上的笑淡了些。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见祝舒珣神情认真，只能作罢。

“好吧……那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祝舒珣默了一秒：“云昭。”

可说完，不知是怕沈云涧没听清，还是想要强调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云昭。”

沈云涧并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浅笑着望向她：“那……云昭姑娘，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吗？路上有个人陪着也会有趣些的。”

祝舒珣摇头：“我赶时间。”

言罢，她再无犹豫，抬步便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祝舒珣一把打开门时，沈云涧却突然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

“夫人啊——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离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日后定不会再藏私房钱了！”

祝舒珣浑身一震，握着门框的手骤然捏紧。

她望向沈云涧的目光里满是诧异。

怎会有如此无赖之人！

沈云涧朝她露出个很可怜的表情：“抱歉云姑娘，我真的很需要你。”

然而祝舒珣眉眼间凝着的寒意丝毫未消。

她瞧的清楚，他眼底分明闪着狡黠的光芒！

寺庙里的人很快闻声而来。

方丈看着僵持的两人，神色微凝：“两位施主，入夜后寺中不得吵嚷，若你们再如此，贫僧只能让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

祝舒珣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行！”

她明显起伏的情绪和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装扮惹来好几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就连沈云涧都奇怪地看向她。

这里不能再待了。

祝舒珣敛起眉，对方丈淡声说了句：“我们天亮就会离开，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方丈应声，她便直接将一行人全都关在了门外。

而后她手握着剑柄，缓缓侧眸看向了踏上的男子。

迎上祝舒珣冰冷的目光，沈云涧怔住，实打实的打了个冷颤。

“云姑娘，这里可是寺庙……”

言外之意是不能见血。

其实有那么一霎，祝舒珣的确动了杀心。

左右不过是个重伤的敌国将军，若不是偶然遇上，他也会死在雪中。

但她心怀天下久了，到底不喜打杀。

良久，祝舒珣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语气平静：“天亮就下山，我会把你送到医馆，之后分道扬镳，别再纠缠。”

然而沈云涧微怔着看了她片刻，倏然问：“你戴着兜里和面纱，是怕寺庙里的人认出你吧？”

祝舒珣顿了顿，很快否认：“不是。”

她别开眼不想再说下去，但沈云涧却还在继续：“刚才方丈说要找官府来时，你的情绪很激动，比起害怕更像是抗拒……可若你是逃犯的话，就不会救我。”

“所以，你在北昭定是有身份地位的。”他扶着下颌，得出个结论，“你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祝舒珣扯了扯嘴角，“算是吧，要讲得再仔细些——我只想逃离一个人。”

沈云涧挑起眉：“他恨你，所以要追杀你？”

祝舒珣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不，恰恰相反……”

“他说他爱我。”

第四十二章

沈云涧眸光千转，其中情绪复杂难辨。

“你恨他？”

祝舒珣没有一点迟疑地摇了摇头：“不。”

她永远都不可能恨陆怀璟。

但要说爱……还是算了，没必要那么较真，非得说明白。

沈云涧还想再说些什么，祝舒珣却已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好好歇息吧，天亮我会再来。”

言罢，她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而直到再看不到她的身影，沈云涧都许久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回到自己的寮房，祝舒珣将门合上，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一边往榻边走，一边将斗笠缓缓摘下。

分明已经不在皇宫里，分明也已没有了长公主的身份。

可祝舒珣还是觉得好累。

事实上，她根本就无法得到自由。

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记得她是谁，她就还会被束缚住。

这样的逃离，真的有意义吗？

祝舒珣悄然坐在床榻边，伸手解开面纱。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屋中却倏然响起一道深沉的声音。

“离开京城，你也不快乐吗？”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祝舒珣几乎是一瞬站起身，而后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阴暗的角落。

但她却没有出声问对方是谁。

因为这道声音，祝舒珣永远都不会认不出来。

她屏息紧紧盯着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男人，眼神淡薄：“为何你会这么快找到我？”

陆怀璟走近，在她执着的那把剑抵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停住，黑眸深邃。

“外面的雪停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祝舒珣不禁皱起了眉。

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雪停了，她拖着沈云涧上山时留下的血迹没有被掩埋。

依陆怀璟的性子，他看到有血迹顺着灵觉寺而去，定是要上来察看一眼的。

所以……就连上天都在帮他找到她吗？

祝舒珣呼吸微滞，语气镇定而苦涩：“看来是我运气不好。”

闻言，陆怀璟眸色暗了暗。

但他沉默了几秒后，却是问：“那个人是谁？”

“一个被我救了的人而已。”祝舒珣淡淡回道，丝毫没有要把剑收起的意思。

“那他为何要那般唤你？”陆怀璟眉心深深拧起，抬步就向前走了一步。

剑刃划破衣衫，可他竟还要继续走。

眼看着剑刃就要刺进陆怀璟心口，祝舒珣心底一惊，连忙撤了手。

没了阻碍，他步伐更大，两步便走到了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