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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胡诌了一段，被谢穆栖听去了，也被莫荀听去了。

后面事情发生的突然，她竟将此事忘了。

想到此处不免又有些想笑，不曾想随口一说竟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白媱语重心长地说道：“那日所言，是我气言。”

她看着莫荀的眼眸，那眸中沉静，与谢穆栖很像，但却少了一份折戬沉沙的戾气。

此时那双眼睛略带雾气地看向她，白媱怜爱地说道：“我始终将你看做弟弟。”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爱与不爱，选择与否，都在其中。

莫荀默然，漆黑的瞳孔映不出半分色彩，片刻后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是夜，树影婆娑，

沙漠的夜格外寒冷，风簌簌吹刮着军帐，

冷硬的为军帐之中再添了一丝肃杀之息。

谢穆栖挑灯看着地形图，敌军来势汹汹，蛊虫跗骨，皆让他夜不能寐。

白媱见他账内灯火通明，不由走进问道：“将军怎的还不休息？”

谢穆栖眼眸微转，耳尖略红，冷声道：“无事。”

“在为战报担忧？”

白媱坐于他身边，烛火散在她小巧玲珑的五官上更显精致。

谢穆栖愣了一瞬，倒也没有遮掩的点头：“沙丘以难抵挡，强攻不过，地势散乱，长留只怕难守。”

白媱道：“你那日在皇宫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可清晰记得谢穆栖当日说的是此战必胜啊。

谢穆栖眼眸幽深，冷寂的如同夜色：“自然需要奇招。”

他沾了写墨水将长留后方的郡守圈了起来，

白媱了然，含笑看着他，

“我本欲与将军商讨，不曾想将军竟与我想一块去了。”

谢穆栖略带赞许的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白媱将长留的旗帜轻轻从沙盘上拔了下来，

“弃城。”

第39章

第二日账内，

“弃城？！”

左护军冷声道：“长留险要之地，如何能弃守？”

座下亦是议论纷纷，

“这是以退为进之法。”

白媱说着，将手中图纸摆于桌上，上面圈圈点点的都是军事地形。

她指着长留后方的峡谷道：“长留后有一方峡谷，长约十里，若布拉加持续追击，则可将其引与谷内，昨日莫护军去查过峡谷地形，上有大石遮掩，正可埋伏。”

左护军道：“不可，珈蓝徳木向来狡诈，如何会中计？”

白媱摇头：“珈蓝徳木心思细腻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但若是他急于攻打盛国呢？”

谢穆栖蛊毒按正常速度，不出一月必然如心脏，昨日他既然会以身犯险，想必是急于攻陷。

左护军不忿道：“我敬你是长公主，方能让你在军帐之内，但此等大事，还望公主不要插手。”

白媱笑容淡了淡，只听座前的谢穆栖说道：“长公主之意，亦是本将军之意。”

顿时心头一暖。

左护军还想再说，却被谢穆栖冷然打断：“此事不必再议。”

他说道：“明日放城，左护军诱敌，我于谷外接应，埋伏之事全权交于莫护军。”

白媱跟着谢穆栖一同穿过峡谷，队伍浩浩荡荡，她回望峡谷之上，在阳光折射下，完全看不见军队的影子。

不免问道：“莫荀首次上战场便交给他如此重要的任务，你不担心？”

谢穆栖握住缰绳的手顿了顿，答道：“他既能统御锦衣卫，为何要担心？”

白媱挑眉问他：“若是出了些问题？”

“不会的。”谢穆栖看着眼前的高山，自信到有些傲然：“有谢家军在，便不会有问题。”

那是他留给莫荀的底牌，战场上也好，回到昌都也好，他有失误的底气。

他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为何还是不能洒脱离去？

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白媱，心中泛着隐隐的痛意与难以捉摸的留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峡谷内突现轰鸣之声，是及其迅速的追击声。

白媱心念一动。

待到左护军人员全员穿过峡谷的瞬间，峡谷上方巨石便被人推落，混合着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金戈铁马的踢踏瞬间化为漫天的混乱、嘶吼、肉体倒地的沉闷声。

漫天血雾山谷中飘来，山上谢家军冲下，左护军带着军队重新返回，给予布拉加最后一击。

白媱听见哀嚎与厮杀声不绝于耳，她抿唇背过身，却看见谢穆栖一直在原地未动，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那眼神似有不舍之意，在黄沙蔓延飞扬的山谷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心中猛然一痛，这痛没有由来，却撕心裂肺。

山谷中传来胜利的号角声，可谢穆栖与白媱却并没有半分高兴之意。

堆满尸体的山谷间，莫荀割下了珈蓝徳木的头颅挂于长枪之上，在将士们拥戴中，成为了盛国新出的将领。

一片欢呼声中，白媱听见谢穆栖说：“莫荀已经长大了。”

白媱咬牙，谢穆栖的脸在黄沙之中显得略微柔和。

他说：“你和他在一起，很好。”

第40章

“不好。”白媱愤然说道：“一点都不好。”

她骑马靠近谢穆栖，直视着他的眼睛。

以往她总是仰视着谢穆栖，他高高的坐在马上，是冷傲无情的将军。

现在她能与他有同样的想法，能以平等的姿态和他说话，这无关于地位，而是思维上的平等，完全契合的灵魂。

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迷恋于这种状态中的谢穆栖，比以往更甚。

她知道谢穆栖亦有此种感受，所以他才会痛苦，会用不舍的眼光看着她。

这让本该是万分开心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却如此难过？

她轻轻抽了一口气：“能让我好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谢穆栖看着她，眼中尽是愕然。

白媱柔声说道：“我的心意，将军当真看不出来？”

谢穆栖心头颤动，犹如群鹿乱撞，叫他强装镇定的面孔撞开了一道裂缝。

里面的情意与爱恋，不舍与酸楚通通漏了出来。

他手颤动的几乎握不住那杆银枪：“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恨将军。”白媱微微笑道：“我亦爱将军。”

谢穆栖深深吸了一口气，喉中堵塞难言。

他将死之躯，如何能负担地起她的爱意？

他说：“长公主……错爱。”

一颗尘埃落定，白媱面色骤冷。

打了胜仗，边疆至朝野都无比兴奋。

皇上下旨明日便班师回朝，将士们围于篝火旁享受着能回家的喜悦，

有些喝醉的将士，醉气熏熏地向平日冷傲的将军敬酒，谢穆栖也全然喝过。

将士们便似被鼓舞一般，纷纷前来敬酒，扬言要将将军灌醉才肯罢休。

白白媱微微抿唇，见谢穆栖的眼神往自己这边看来，便拉着左护军一同讨论回家后该如何如何。

那目光越来越冷，她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道谢穆栖倒真能装，若不是手中的酒杯都要被他握碎，还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