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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卿还在坤宁殿跪着，膝盖本就跪伤了，这会疼得钻心，头上烈日也很强，没一会就晒得她头晕目眩、汗水淋漓。
有汗水滴进眼睛里，蛰疼得厉害。
她疼得两眼泪汪汪，不想泪眼里，看见墨霄跟何昭滟一起来了，他们一身华服，郎才女貌，挨得也很近，举止亲密，像是三日回门的新婚夫妇。
酸了酸了，妒了妒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这样正大光明地亲密，在阳光下谈笑风生？
“太子殿下到。”
小太监扯着尖尖的嗓子提醒着殿里的人。
当墨霄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楚小卿知道他可能是在伪装，也知道君王的宠爱多是催命符，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多想墨霄能抛开一切拉起她，对她说：我来了，不要怕。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那些宠妃，如果是被宠爱而死，也好过这样隐忍生存吧？
就在她心里无比难受的时候——

“无疾哥哥等等我呀！”

何昭滟故意当着楚小卿的面，挽住了墨霄的胳膊，而墨霄身体一僵，没有甩开。
两人姿态亲密地进了坤宁殿。
陶乐纯看到他们这么进来，很是惊奇：“哟，太子跟昭滟来了。快，赐座。”
墨霄这时趁机松开何昭滟的手，倾身行礼：“给皇后请安。”
严格来说，他这是第一次来给皇后请安。
但陶乐纯是有些不满的：“你这请安倒是生硬。连个母后也不喊的？”
虽然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这皇宫之内，名头比什么都重要。
墨霄是个倔强的人，哪怕被点出问题，还是嘴硬不改：“皇后容谅。”
陶乐纯见他这样固执，倒有些姐姐的影子，也妥协了：“罢了，坐下吧。”
“谢皇后。”
墨霄道了谢，坐下来，说起正事：“昭滟在宫外遇袭，何大将军忧心她的安全，想她在宫中住一段时间，劳烦皇后多多照顾。”
他陪何昭滟过来，也有把人丢到皇后宫里的意思。
何昭滟感觉上当了，立刻说：“我住东宫。无疾哥哥，我要住东宫的。”
墨霄转头看她一眼，摆出义正词严的模样：“昭滟，我说了，礼法为重。”
何昭滟吃了瘪，看向皇后，求助了：“皇后娘娘，礼法就那么重要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出于事急从权的考虑，礼法自然没那么重要，前提是她能诱惑太子破戒，现在太子把人丢进坤宁殿，显然是不想她破坏自己跟楚小卿的关系。
陶乐纯看得门儿清，也很配合：“自然是重要的。你是未来的皇后，可比不得外面那些狐媚子，一言一行出不得差错。”
何昭滟向来拿身份说事，如今也被身份所束缚了。
她红着眼，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被这对母子玩弄在鼓掌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墨霄惦念着外面跪着的楚小卿，安排好何昭滟的事，就转开了话题：“外面是怎么回事？她又惹皇后生气了？如此没用，是我管教不当，让皇后笑话了。”
这话言外之意是：我的人，我来管教，皇后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第201章
陶乐纯自然听得出太子的暗示，心里有些不满，觉得太子不识好人心，但她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空担着名头，太子连声“母后”也不肯叫，让她再多掏心掏肺的言语，也只能忍着了。
“我笑话没什么？”
她固然想看太子破戒，却又怕太子为美色所惑，只能提醒：“就是怕她污了太子名声，传出去，让太子被天下人笑话。”
墨霄听了，配合地说：“多谢皇后教诲。我回去自当对她严加管教。”
陶乐纯见此，无话可说，便让他把人带回去管教了。
墨霄离开坤宁殿时，何昭滟还想跟着——
陶乐纯忙出声拦住了：“昭滟，听说你昨日遇袭了，吓坏了吧？来，让我看看，可受伤了？”
她假意关怀她的身体，实则是绊住她的腿脚，不让她去给人添堵。
今天她在楚小卿面前扮了白脸，正是太子去扮红脸的时候。
没错，她的惩戒背后也是有深意的：哎，她为了两人的感情，实在是操碎了心。
墨霄不理解皇后的心，走出坤宁殿后，让人扶了楚小卿起来，也不跟她说话，直接朝东宫而去。
楚小卿膝盖疼，走的很慢，即便有王敏跟香玉搀扶着，还是被墨霄远远甩在了后面。
其实，车辇就在她旁边，但墨霄不发话，她也不好上去坐。
主要这还是在皇后的地盘。
她怕皇后的人看到了，又给她添罪名，说她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终于离开了皇后坤宁殿的范围。
楚小卿也不管墨霄发不发话，就甩开王敏、香玉两人的手，坐上了车辇。
墨霄在前面看到了，就停了下来，等车辇到了身边，也坐上去了。
两人同坐车辇，都没有说话。
楚小卿抽抽鼻子，闻到了墨霄身上有何昭滟的香味，心里烦躁的很。
虽然知道他跟何昭滟是未婚夫妻，以后更亲密的事也会做，但亲眼见了，还是无法忍受。
墨霄则等着楚小卿撒娇或者耍苦肉计，这是她喜欢玩的小把戏，他也乐意宠着，结果，等了好久，也没见她有所行动，最后反是他忍不下去，出声问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小卿见他询问，也就嘟囔着红唇说了：“心里不舒服。”
墨霄想着她被罚下跪，定然心里委屈，知道该安抚，一张嘴却是说：“早提醒你远着叶家女，你偏不听！如今受罚，怪得了谁？”
他这话更像是幸灾乐祸。
楚小卿一听更不舒服了，自嘲道：“自不敢怪谁。只能怪我自寻麻烦又卑贱无能。”
这话说的墨霄心梗——谁想听心爱的女人这么说？她说自己无能，更像是说他无能。他也知道自己很无能，哪怕是太子，看似万千宠爱，实则如履薄冰。
“你且忍忍。”
他叹口气，放软声音，安抚着：“待我大业得成，自有你的高贵。”
楚小卿听多了他画大饼，一点不为所动：“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忍不了，也不想忍。”
这话实在任性，换别人听了，怕是要生气的。
但墨霄听了，面色如常，还很耐心地说：“先苦后甜。楚小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楚小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本能怀疑：“我陪殿下潜龙在渊，他日殿下龙翔九天，真的还会记得我是谁吗？”
多少原配陪着丈夫打天下，一朝发达，原配就成了惨遭下堂的糟糠妻？
更何况她还不是原配，只是派来伺候他的、登不上台面的下贱玩意。
皇后刚那么说鹦鹉，现在她才意识到其实是说她的！
下贱玩意啊！
真伤人！
第202章
墨霄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眼神有些受伤：“你不信我？”
楚小卿如实说：“殿下，我是不敢信你。”
不敢啊？
她不敢，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是我的问题。”
他沉下眼眸，掩去眼里的隐痛，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说：“那就保全自己，好好看着。”
楚小卿点头应了：“好。”
但事实上，保全自己这事儿，往往不如心意——你不去找事，架不住有人来找你的事。
何昭滟在皇后宫里住了下来。
没两天，她就知道了楚小卿跟叶蝉关系亲近的消息，然后，她就去浣衣局的路上守株待兔了。
一连两天，终于守到了楚小卿这只兔子。
楚小卿自那天挨罚后，四天里，都没去看叶蝉，顶多是派个宫人去打听消息，得知她情况稳定下来，就稍稍放了心。
但有墨霄故意隐瞒在先，就很怕被骗，因此，四天后，彻底坐不住了，就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去了浣衣局。
当时，何昭滟正趴在浣衣局门口的大梧桐树上，本来是想着登高眺远的，结果发现树上有鸟窝，而鸟窝里有新出生的小雏鸟，就玩了起来。
直到楚小卿偷摸来了浣衣局。
何昭滟看到她，心里一喜，还来个主意，就直接拿着手中把玩的小雏鸟砸了过去。
“啪嗒！”
可怜那小雏鸟正好砸在楚小卿的脑门上，当场一命呜呼。
也在楚小卿的额头留下一团脏污的血渍。
她看到了，当即哈哈大笑：“哇，我这准头，没谁了啊！”
楚小卿是笑不出来的，不是因为自己被何昭滟砸了脑袋，而是因为何昭滟竟然拿一条小生命砸她，还把小生命害死了！
太残忍了！
她看着掉落地上的、毛都没长齐的小雏鸟，因为太小了，身体太嫩了，砸下来后，脑浆内脏都流了出来，死状那个凄惨，顿时失控尖叫：“何昭滟！”
何昭滟又拿了一只小雏鸟砸过来。
楚小卿看了，忙喊：“别！不要！”
但她怎么能阻止何昭滟呢？
小雏鸟快速坠下来。
楚小卿下意识伸手捧着去接，接是接住了，但这么个下坠速度，小雏鸟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掌心一片黏湿的鲜红。
她气得要疯了：“何昭滟，你还是个人吗？怎么能对这么小的生命下手？”
她不知她的这种愤怒让何昭滟看出来她很在乎那些小雏鸟，于是，她变本加厉，再次拿着小雏鸟砸过来。
一窝小雏鸟六七只，大有被她霍霍完的架势。
楚小卿知道她是故意的，狠下心不理会，迈步就进了浣衣局。
她额头有血，手上有血，衣服也溅了血，还有些破碎的内脏，总之，一身狼藉，吸引很多宫人的注意。
“宁姑娘这是怎么了？”
“天，哪里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要叫御医吗？”
她们围着她问个不停。
有宫女递来干净的帕子。
楚小卿道了谢，接了帕子，一边擦，一边解释：“我没受伤，就是被外面的傻逼砸了，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恶毒——竟然对一群刚破壳的小雏鸟干出这种事！简直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的何昭滟很快就得了报应。
觅食归巢的鸟妈妈看到孩子们的惨状，而谋害孩子们的人正从树上下来，于是，嘴一张，任凭辛苦觅来的小虫子掉下去，就扑闪着翅膀，逮她一通啄。
“啊！滚开！来人！快抓住它！”
何昭滟捂着脸，被啄得惨叫不止。
第203章
宫人们闻声出来，看到何昭滟被一只啄木鸟啄得狼狈不堪，正要上前赶走它——
“住手！不要管她！”
楚小卿听到动静出来，见到眼前的情形，立刻喊住了宫人。
宫人们顿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何昭滟哀哀叫着，听到楚小卿落井下石，立刻大喝：“好啊！你们这些蠢货，竟然置未来太子妃的安危而不顾，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她的威胁是有作用的：一个是太子宠婢，一个是未来太子妃，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何姑娘小心！”
“何姑娘，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何姑娘，我们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原谅我们啊！”
宫人们忽视了楚小卿的话，纷纷上前帮忙捉住了啄木鸟。
楚小卿看到这里，很失望，但也在意料之内，怕何昭滟脱险后会对啄木鸟下手，就从宫人手里抢走了，想着放飞它。
但她忘了，她身上还有小雏鸟们的血，这让啄木鸟误会她是帮凶，也张嘴啄了她。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她下意识拿手捂脸，手背立刻被啄出了几个小血洞，疼得她嘶嘶抽气。
“哈哈哈，楚小卿，你也有今天！”
何昭滟看到楚小卿也被鸟啄了，立刻幸灾乐祸起来：“它就一畜生！你以为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领你的情吗？愚蠢！”
话音才落，啄木鸟放了楚小卿，又冲她飞去了，显然相比楚小卿，它还是想啄她。
何昭滟没想到畜生又回来了，立刻拉了个宫人挡住自己，然后大喝着下令：“快抓住它！给我弄死它！谁弄死它，我给谁十两金子！”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宫人们很快再次抓住了啄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