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鹅黄梨园小说最新完结全文阑适香阑三芊_鹅黄梨园小说番外阑适香阑三芊全文阅读
可闻地低了几分气息,我一下子噤了声。
阑适香博学广知,我是很清楚的。
那位新晋探花郎曾想嘲讽他伶人只能供人玩乐,被他「不闻何处吟风骨,文章何处哭秋风」轻飘飘地怼了回去。
翰林大学士讥讽他只会婉转唱腔刁难他,也被他引经据典说得心服口服。
他「礼乐宫令」这一位置,可不单单是天天在太后面前唱曲子唱来的。
可他从不说要参加科举,如今明知医书受了赏识也不去争,我心下有些不平。
「戏子怎的?前朝也有位武生名角儿,守城之时枪挑数十个叛军,戏子唱的是历代豪杰千古事,赚的是十年功夫钱,如何便低人一等了?」
我拿着竹筒压住他的手。
「你教我做人做事可如平阳昭公主,总要搏一搏,为何如今……为何忍耐……」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看着他淡若寒潭的眸子里情绪不达眼底。
「最起码那书,是你看了得了的,怎能一丝用也无,就……」
我没忍住,又嘟囔了一句。
「怎么一丝用也无?得了花灯会的彩头,那鸳鸯佩你不是很喜欢?」
他轻叹口气,挂上了熟悉的浅笑,宠溺地反手拿住竹筒,从我手里接了过去剥竹叶。
「再说你怎知,一丝用也无……」
想起那对鸳鸯佩,我心下欢喜了几分。
也罢,阑适香他是戏子,若真是他拿着医书去说方子,只怕还会被猜忌。
何况若真出了差错,定会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要懂得知足,才可长乐。」
见我眉头舒展,阑适香又低下了头,淡笑着说着。
「那你呢?你如今知足吗?」我顺嘴问着。
他手上一顿,竹筒在他手心一划,破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呀!」我慌忙地拿起帕子,又取了止血药跑回来。
「都怪我,乱说话叫你分心了……」
看着他包扎起来还是渗出鲜血的手心,我心疼又自责。
「嗯。」阑适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掌心,指尖微微地颤抖,应是很疼。
「你在,确是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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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伤了,我不敢再多嘴,只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小声地愤愤不平。
只是我的愤愤不平,也没能持续多久。
刚过了两日,府里突然闯进来一队锦衣卫,带着一位灰白须发的侍监传了旨。
「传圣上口谕,阑适香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侍监上前虚扶了一把,待我和阑适香起身,侧身微躬。
「阑宫令,请。」
阑适香略一点头,抬步走向府门口那驾玄色马车。
我张口欲唤,不知该不该跟上。
此次口谕并未说我可同去,只是这么多锦衣卫,着实不像有什么好事儿。
「阑宫令,不带着三姑娘吗?」
侍监尖细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打破了我纠结的心思。
我心中一释,果然都说,侍监们都是宫中的老狐狸。
眼瞅着阑适香脚步顿了顿,良久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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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才知,这陆老爹当真是没憋什么好屁。
「朕听陆太医说,阑宫令倒是精通些医书古方?」
皇帝坐在殿上,我跟着阑适香跪下不敢抬头。
「臣惭惶,只是读过些医书,便是给陆太医的那一本残卷罢了。」
阑适香恭敬地回应。
「阑宫令谦虚了,正是那残卷的方子让太后娘娘病体渐愈,只是那残卷不全,太后今日喝了药又昏睡过去,才请阑宫令来为圣上、娘娘解难。」
陆老爹打断阑适香的话,噼里啪啦一大段话,给阑适香戴了一顶好大的帽子,又背了口好大的黑锅。
我紧张地攥拳,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可怎么办才好?……
满殿寂静,只有皇帝转着手中佛珠的声音。
「坷垃……坷垃……」
一声一声磨得人,心慌如油烹。
「既得陆太医谬赞,臣愿舍去一切,为太后娘娘拼死一搏。」
良久,阑适香开了口。
他应了。
陆太医尴尬地笑笑。
皇帝摆摆手,命人将他带去了太后寝殿。
我跪在殿内角落,手心湿漉漉,不知是出的汗,还是指甲掐入掌心出的血。
「陛下!太后娘娘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几个侍监,又急匆匆地跟着皇帝出了大殿。
我跪在角落,腿麻木几乎失了知觉,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仰头看见大殿的窗纱上映着残红,又是夕阳了。
今日的夕阳,比花灯会那天,更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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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醒了,阑适香救的。
侍监过来传了口谕。
「皇帝特赐晚膳,阑宫令等可在偏殿歇着,别出了院子便可。明日辰时见了太后,便可出宫去了。」
皇帝留我们在宫中待一夜,名为赐膳,实则暂扣。
阑适香回来的时候,弯月高悬。
一袭红衣洒满月光,镀了银辉。
那红衣身后还有个月白身影,摇着折扇,是陆岁辰。
「适兄,你当真让小爷开了眼。」
我三人围桌饮茶,陆岁辰半俯着身子,抓着阑适香袖口瞪大星星眼。
「你竟真有那回苏丹。」
回苏丹,花灯会的那条灯谜吗?
「也是我师父意外收得的,传给我了。」阑适香依旧淡淡的。
他似乎总是淡淡的,甚少见他欢喜抑或失落的样子。
「对了,如今圣上看好你们,你日后可有其他的打算?」陆岁辰打断了我的思绪。
「赚多多的钱,我们买一个大宅子,要是哥哥,我们就回汴梁开个小酒楼,日日弹琴听戏,多悠闲。」
一说到这个我就兴奋,若皇帝当真有意恩赐,我的愿望实现得便更快啦。
「你不喜欢这里吗?」陆岁辰愣怔地看着我。
「喜欢啊,京都热闹,皇宫华贵,御膳都那么好吃,谁都会喜欢啊。」
谁都会喜欢的,我便没那么喜欢了。
我只有一点小贪心,想跟在乎我的和我在乎的人围炉而坐,平安喜乐。
皇宫再好,也没有在乎我的人和我在乎的人。
「你呢,适兄?」陆岁辰胳膊肘怼了怼阑适香。
「还有些答应别人的事,做完之后再打算吧。」
阑适香抿了口茶,抬眼看他,反问道:「你呢?」
「怎么都好,曾有人跟我说,远在江湖便悬壶济世,近在朝堂则为生民立命。」
陆岁辰摇头晃脑:「反正看我爹喽,我爹若是就此离开太医院归隐了,我也畅游山水做个行脚医生,若是我爹想让我走仕途,那我便考个榜给爹娘看了开心。」
我撇撇嘴,陆岁辰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很守规矩,只是好似被家里宠着没受过什么挫折,带了些肆意的性子。
想来也是,那陆老爹一看就是颇有城府的,当年也是探花郎,若不是娶了公主只怕也会在朝堂上颇负盛名吧。
「如此听你爹的话,那若你爹说的是错的呢?」阑适香突然问道。
「我爹?我爹向来教我只行君子事,不存小人心,就算真有什么错处,定也是有难言之隐。」陆岁辰怔忪半分,并无不悦地认真答着。
可我分明听出,阑适香那句问话,似乎带着几不可见的几丝冰冷。
「你就像这回,我爹怕医书出问题,先自己做了,没有大碍才让皇上请你二人进宫一同领赏,如此可不就是君子行径?」陆岁辰继续道。
什么?
我感觉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最初我确实也有些揣度,是爹后来同我解释的,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阑适香轻「呵」了一声,抬手拍了拍陆岁辰肩膀,揽住他递过茶盏:「陆公子说得好,以茶代酒,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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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越喝越清明,直喝到一更天,才略微地有了困倦之意。
「你二人先歇着,我爹还在太后娘娘那厢守着,我去换个班。」
陆岁辰起身离开了,我和阑适香相视无话。
「今日……委屈你了。」阑适香先开了口。
「哪里委屈了?」我反问。
「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文牒上,我是你义妹,诛九族也要带着一块儿的,说什么牵扯。」
「我不该……瞒着你许多。」
「名义上,我是阑先生的丫鬟罢了,没什么资格,知道主家的……」
「不是!」
阑适香突然靠近,右手覆在我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发丝垂了下来,是熟悉的竹子香。
眸中是我看不透的颜色,似是……藏着生离死别的孤寂和悲痛。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是什么?」
他嗫喏了一下,低声呵气:「若你心中有了答案,就不必问了。」
我的心骤然塌了一角。
又似乎早就塌了,只是从前还剩一层薄草盖着。
「其实……我没怪你,我知道你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我轻轻地说着,想抚平那眸中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