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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萧岁宁浑身血液几乎凝结，呼吸困难，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李临淮嘴角噙笑，催促萧岁宁：“去啊。”

身上似千钧压下，萧岁宁根本动不了分毫。

她看着李临淮，眼神哀求，嘴巴张了张，嗫喏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求你……”

李临淮一双黑眸定睛看了她半响，这才一摆手，那些内侍才将赏赐送上去。

将领们谢恩后鱼贯而出，殿门被重重关上。

萧岁宁还未松口气，李临淮便似笑非笑地开口：“求朕，难道打算光靠嘴？”

萧岁宁袖中手一紧：“陛下，这是太极殿。”

上面萧家太祖皇帝书写“建极绥猷”还挂着。

意为天子使命，上承皇天，下对黎民。

如此庄严神圣的议政之地，怎么可以……

李临淮嘲讽：“怎么，一个玩物还有资格挑地方？”

一句话几乎让萧岁宁心神俱碎。

她缓了半晌，才忍着羞耻用发抖的手解开自己的衣衫。

衣服一层一层褪下，光洁玉润布满暧昧伤痕的身体显露。

李临淮面无表情道：“过来。”

萧岁宁刚过去，便被李临淮一把压到案上，奏章散落一地。

“面对杀了你全家的人还能笑着承欢，你真贱啊萧岁宁！”

话如利刃，刺入萧岁宁心尖。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李临淮喘息喉结。

无尽痛意如决堤河流在胸腔汹涌肆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萧岁宁脸上带着木然至极的微笑，哑声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不知哪句惹怒了李临淮，他动作骤然停下。

“萧岁宁，你恨我？”

萧岁宁一怔，称帝后李临淮从未在她面前自称为我。

胸口一阵抽搐，几乎就要令人窒息。

她是恨李临淮，但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在当初父皇说李家早有反意时，她却一意孤行要救下李临淮，却又只救下了李临淮。

父皇杀了李家十八口人，李临淮就杀了萧氏三百二十八口人。

李临淮见她不说话，忽的便扼住她脖颈，眼神阴戾。

“你的确该恨朕，就像朕恨你一样。”

说着，他动作越发粗暴，像是要将所有仇恨发泄在萧岁宁一人身上。

深夜。

窗外狂风骤雨，萧岁宁被痛醒。

膝盖处似蚂蚁钻入骨头缝，又像有蛇虫在其中啃噬骨髓，疼得她浑身发冷。

当初她为了给李临淮求解药，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

为此她不仅去了半条命，还留下后遗症，只要一变天，关节便疼得她夜不能寐。

以往有太医照看着，如今便只能硬捱过去。

萧岁宁抱紧自己，痛得蜷缩成一团。

突然间，外面喧闹起来。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宫女大声道：“陛下摆驾未央宫，赶紧全部去伺候着！”

萧岁宁强撑着起身，一张脸毫无血色。

同屋宫女小声嘟囔着：“这么大雨，陛下为何突然过来？”

另一个接话：“咱们皇后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适，陛下这是心疼娘娘呢。”

萧岁宁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门口，萧岁宁却被一个宫女一推，霎时跌入雨中。

“这也是你有资格站的地方？赶紧去烧热水！”

萧岁宁顿时被冰雨浇透，浑身一抖，还来不及起身，便听见李临淮怒斥太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一群废物！皇后当初为了给朕拿到解药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们就没有半点法子吗？！”

这话如一道闪电劈进萧岁宁心口，脑海中一切终于串联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姚文淑能成为皇后。

——自己拼了命拿到的解药变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劳！

萧岁宁只觉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难以抑制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李临淮知道了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大嫂肚里的孩子？

萧岁宁爬起来就要往殿中闯，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大惊失色的宫女按住。

她的脸被按在冰冷地面上，只能嘶声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禀报！”

隆隆雷声，不如她的哀声刺耳。

几个宫女慌忙堵嘴的堵嘴，拉脚的拉脚，用力将她往下拖。

萧岁宁却拼了命挣扎往殿门爬，凄厉的声音如同厉鬼：“李临淮，我有话要跟你说！”

下一秒，殿门被缓缓推开。

第4章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却不是李临淮，而是他身边的太监总管。

“直呼陛下名讳，大不敬，罚三十廷棍以儆效尤。”

一句话便让萧岁宁骤然脱力，她随即被捂住嘴拖下去。

重重的棍子落在萧岁宁身上，打得她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一，二，三……”

一棍又一棍落下，和皮肉接触发出沉闷的响。

萧岁宁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意识都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了时，头顶终于传来冰凉的声音。

“现在，你有资格跟朕说了。”

萧岁宁艰难地抬眸望去，撞进李临淮的凉薄眼眸。

她当初耗了半条命换了李临淮的命。

现在又要用半条命，才够资格跟他说上一句话。

萧岁宁肺部像破败的风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无比：“我……当初是……我让姚文淑去送的解药……”

李临淮退后一步垂目打量她：“所以呢？”

轻飘飘三个字，如山压下。

切心剖肺，碾碎成泥。

萧岁宁一下懂了：他压根没打算信，只是以折磨她为乐。

冷，冷意传到骨髓。

萧岁宁再也忍不住，倏地喷薄出一口暗红的血。

那血溅在李临淮的衣摆上，宛如一株染血的梅。

李临淮脸色略微一变，薄唇嫌恶地吐出两个字：“真脏。”

萧岁宁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一碰就能连带她整个人彻底碎成一地尘滓。

萧岁宁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

李临淮给萧岁宁用尽了最好的药，只要他不让她死，她便求死不得。

身体刚能动，姚文淑便传话召见。

冬意渐浓。

宫里景色都开始萧索，唯独姚文淑的宫里仍花团锦簇。

因为李临淮耗费万金为她修建了一座暖阁。

一踏进那暖阁，浑身冷透的萧岁宁竟感觉被暖得打了个颤。

她一瘸一拐走向姚文淑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姚文淑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绣球笑盈盈逗一只白毛狮子狗。

“阿宝，去捡回来。”

她抬手一扔，那绣球顺着地板滚到萧岁宁身前。

小狗笨拙地跑过来，叼起球，又围着萧岁宁跑了一圈，嗅了嗅她。

姚文淑这才看到萧岁宁似的，拍手笑了：“哎呀，公主，看来阿宝喜欢你呢！”

萧岁宁低头怔怔看着那狗口中的绣球，那中间还放了一颗东珠，那曾是镶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

萧岁宁僵着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后就由你照顾它吧！”

姚文淑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像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公主从前的称号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宫给你新取一个！”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为……侍犬公主！好不好？”

萧岁宁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应该说“谢皇后娘娘赏”，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挤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皇将她抱在膝头，为她写下封号“明懿”。

笑呵呵地说：“我的小岁宁，就是我们萧氏最璀璨的明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萧岁宁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拊掌轻笑：“皇后果真才华横溢，这称号封得极好。”

第5章

萧岁宁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

姚文淑起身迎接，语气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李临淮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萧岁宁，眸色变冷：“怎么不谢恩？你不满意？”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萧岁宁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萧岁宁，快谢恩……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你要谢恩！

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声呜咽着。

李临淮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问：“这狗怎么了？”

姚文淑接话：“阿宝许是没有同伴，太过寂寞。”

李临淮一听，似笑非笑：“现在不是有了吗？侍犬公主，你叫一声，让它知道它有伴了。”

萧岁宁震悚之下，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李临淮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色阴郁刺骨。

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萧岁宁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

她无处可逃。

明懿公主已经死了，她闭上眼，可萧岁宁必须得活下来。

“汪……”

良久，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萧岁宁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

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

是她浑身的骨头，寸寸碎裂。

是她仅剩的尊严，消失无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萧岁宁，别疯掉！

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

萧岁宁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李临淮冷冷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李临淮见状，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你该多休息，其他无需操心。”

萧岁宁仍旧呆呆跪在那里，失了魂一般。

突然，掌心一阵濡湿。

萧岁宁垂眸看去，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像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所有人都作践她，心疼她的，居然会是一只狗……

萧岁宁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

怔忡半晌，她忍着疼起身，一瘸一拐地抱着阿宝回自己住处。

刚走出不远，却在御花园门口撞到一个人。

来人眼下青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