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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五毫升麻醉剂。”落音说。

扎西卓玛立刻跟着说：“准备五毫升麻醉剂。”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王前进看着眼前还没自己腿高的孩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落音观察着杨勇的伤口，皱起眉：“开放性伤口，为了避免感染，需要立刻进行创口清理。”

扎西卓玛磕磕巴巴地学着：“开放……开放性伤口，为了避免……”

“感染。”落音提醒。

“为了避免感染，需要立刻进行创口清理。”

一个还不到六岁且从没接触过医学的孩子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王前进有些头疼：“卓玛，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去找你阿爸……”

话还没说完，沈诉突然开口：“卫生员，照她说的做。”

他看着扎西卓玛，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看到落音的错觉。

她穿着白大褂，澄澈的双眼有着军人的坚毅和医者的慈悲。

王前进哪里放心的了，扎西卓玛只是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杨永真就没命了。

可接下来，扎西卓玛的话让他们不得不去听。

“他已经出现中度休克的症状，再不快点抢救，十分钟内就会昏迷。”

事到如今，大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扎西卓玛一边说，两个卫生员就照做。

“止血后，把伤口上的异物清理干净，再清除坏死的组织，注意检查受伤部位的神经和肌腱功能。”

“用碘酒或者酒精进行皮肤和手套消毒，进行伤口扩大和清创……”

“如果用镊子夹镊没有收缩，那筋膜和肌肉就已经坏死，可以切除。”

“小心受损血管，避免出现二次伤害……更换手套和手术刀……”

“伤口受到污染，把凡士林纱布条伤口中引流，等四到七天后，如果伤口组织红润，没有出现感染和水肿的情况再缝合。”

沈诉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看着说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扎西卓玛，眉头越拧越紧。

她甚至都看不清杨永的伤口，却能说出这么多专业的处理方式，指导卫生员做手术……

再想起她那句‘蓁蓁姐姐在这儿’，他面色一凝。

难道扎西卓玛能看到去世的落音，也是落音在教她这些？

第24章

这样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卫生员就像是打完了场胜仗似的，松了口气又欣喜：“好了好了，伤口暂时处理好了，得尽快送去医院做下一步的治疗。”

王前进早就被扎西卓玛那些话惊的失了神，听见卫生员的话，连忙让人用担架把杨永抬出去。

落音看着，悬起的心也放下了。

好在有扎西卓玛，不然又会有条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这儿了。

转身看去，才发现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扎西卓玛身上。

卫生员都顾不得换下沾了血的白大褂，蹲下身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扎西卓玛：“卓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扎西卓玛下意识看了眼落音。

落音也僵住了，光顾着救人了，都忘了这茬。

她脑子飞速运转了下，找了个蹩脚却只能如此的理由：“就说听医院的医生说的。”

扎西卓玛也没有想太多，照着落音的话就说了。

两个卫生员自然是不信，还想问下去的时候，沈诉突然牵起扎西卓玛的手：“时间不早了，卓玛，你该回家了。”

说完，拉着孩子便走了。

落音隐约觉得不对劲，别人不好骗，沈诉更不用说，他不会是怀疑什么了吧？

心开始惴惴不安，她赶忙跟了出去。

等到了外头的角落，沈诉蹲在扎西卓玛面前，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蓁蓁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扎西卓玛点头，眼里登时多了分崇拜：“很厉害！”

虽然她不是很懂，但刚刚跟着落音说了那些话后，其他人都用那种看见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不就是证明落音很厉害吗？

落音皱起眉，不知道沈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诉察觉到扎西卓玛的视线往旁边瞟了瞟，呼吸微微一沉。

他抿着唇，突然站起身朝她看过去的方向说：“蓁蓁，谢谢你，救了战士的命。”

炙热的目光像是利箭，直接飞进了落音的心里。

他明明看不到自己，可偏偏正与自己对视的刚刚好。

没等她反应，扎西卓玛惊讶又小心地看了过来：“蓁蓁姐姐，叔叔找到你了，游戏是不是结束了啊？”

落音心一咯噔，沈诉眸色渐暗。

果然……

落音冲扎吉卓玛用力摆手，又急又慌：“没有没有，卓玛，跟叔叔说我不在这儿！”

扎西卓玛眨眨眼，看向沈诉：“叔叔，蓁蓁姐姐说她不在这儿。”

落音：“……”

这时，央金找了过来：“卓玛，不许贪玩了，我们该回家了。”

见沈诉还在，认出他是之前在医院的军人，以为女儿又捣乱了，忙又道歉。

沈诉摇摇头，看着扎西卓玛：“卓玛很可爱，以后常来玩。”

其实他想把这孩子留下来，毕竟她能看见落音，可现实不允许。

央金笑了笑，牵着扎西卓玛准备走：“好，谢谢首长了。”

扎西卓玛回过头，朝沈诉和落音挥手告别。

等人走远，沈诉才看向刚才看到的地方，喉结滚动：“蓁蓁？”

他沙哑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少有的忐忑。

落音无奈叹了口气：“你叫我也没用，我说什么你根本都听不见。”

“如果你在，等卓玛下次来的时候，你托她给我带两句话吧。”

沈诉的语气像是在谈判，却又是弱势的一方，潜藏着微不可察的期盼。

停顿了瞬，他又补充了句：“什么话都行。”

第25章

面对沈诉的话，落音心情很是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唯物主义战士，从来不会去信那些怪力乱神。

其实自己也曾一样，可经过一次重生，又成为不为人见的灵魂，她所坚信的东西也开始有了改变。

看着男人漆黑的眸子，落音抬手隔着一指头的距离抚过他的脸颊：“哥……”

到了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跟过来是好是坏。

来这儿遇见了扎西卓玛，庆幸有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还救了一个人的命。

可偏偏又被沈诉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难道两人真的要通过扎西卓玛沟通吗？太奇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诉感觉脸颊像是有片羽毛抚过，轻微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

是落音吗？

他薄唇动了动，似乎又找到了那些潜藏在心却一直没说出来的话，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该说什么？

他喜欢她爱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决定要好好保护她一辈子，从前对她的那些冷淡都是因为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不，根本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离婚了，如她所愿做了兄妹，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沉寂间，王前进过来了。

“陆营长，巡边你还去吗？”

沈诉回过神，点点头，目光留恋地望了眼眼前的虚无才转身离开。

落音站在原，微皱的瞳孔颤了一下。

刚刚是错觉吗？她好像从沈诉眼中看到了……爱？

可很快，这种想法便被她摒弃，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毕竟那是两辈子都没爱过自己的男人。

落音叹了口气，压下那些多余的落寞，跟着沈诉去巡边了。

沿着国界线，十几人在陡峭的雪坡上行走。

因为杨永受了伤，这次大家都格外仅剩。

沈诉远远看去，隐约看到了一群正在觅食的藏羚羊，在一处凹石下，还有只鹿。

王前进喘着气：“近几年偷猎者猖獗，这里地形又复杂，我们也只能尽力排查偷猎者布下的陷阱。”

“能冒着生命危险来这儿偷猎，看来的确是掉钱眼里了。”沈诉眉目微冷。

“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三个月前还有原住民帮我们抓到了两个偷猎者，他们杀了两只雪豹，把皮剥了下来，准备往境外卖。”

说到这儿，王前进愤愤不平起来。

落音听着这些话，心里也很难受。

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总是会有没有硝烟的战斗，边界的安宁，全靠这些战士守护着……

下午，巡边队返回驻地。

落音正想着什么时候回东江，两个卫生员端着打好的热汤从食堂里一边说话一边出来。

“我现在还是想不通，卓玛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怎么说出那么多专业的话，咱们还真在她的指导下救了杨永。”

“我现在想想，总觉得她说话方式跟顾医生有点像，你说会不会是顾医生显灵啊？”

“别胡说，你可是军人，小心犯思想错误。”

“我也就是说说……等卓玛下回来的时候，咱们再好好问问。”

落音无力地揉了揉额角。

看来卓玛下次来这儿，她得告诉她避着这两位卫生员了。

第26章

这两天落音发现沈诉有些不对劲。

他时不时四处看，她知道他是在找自己，但显然是无用功。

值班的时候，他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着小时候的事，她也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可她回应不了。

落音很担心，沈诉一直这样‘神神叨叨’的，万一被人发现，误会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