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性，许丝柔几乎就要相信他了。

但她很明白对方的来者不善，所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段先生，我们之间不是没打过交道，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昱之哥？”

“许小姐，”段修平听了她的话，也不生气，反而大方地笑了两声，“我没想到你私下里是个这么直白的孩子。好吧，我们坦诚些。”

他顿了一秒，许丝柔也没打算接话，只等着他把话讲完。

“你母亲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遗物？”

“遗物自然是有。”许丝柔说完，故意接着喝咖啡的空隙留出一个漫长充足的停顿，趁这工夫抬眸瞅了段修平一眼。

那边中年人的目光明显一跳。

她不常喝咖啡，乍一入口，只觉得苦涩不堪，赶紧侧过头去，展开手绢将那苦胆汁一样的东西吐在里面，随之把手绢扔掉。

话音又续上了：“不过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一件。”

段修平很快将自己的神色掩饰好，身体也放松了不少，话便更加直截了当：“一份名单，你应当见过。”

“妈妈留下的东西，我没仔细查找过，我需要回去再看看。”舌根上那点苦味还不散，许丝柔只好自己取来一块放糖含住，“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又怎么保证谭景昀能回到我们身边？”

“只要你把东西如实交给我，两天之后，你可以亲自带他回家。”

难得段修平肯说一句痛快话，许丝柔便也点了点头。

“不行！”一声急呼随着咖啡厅门口的一阵冷风一起涌入。

许丝柔回头看时，这才看见满身寒气，气势汹汹而来的方玉珊。

她怎么会知道约会的地点？

许丝柔旋即将目光投向段修平——他只一笑，并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来。

“段先生，原来昱之哥这件事里，出力的不止你一个。”许丝柔冷冷的。

段修平不答。

一句话的工夫，方玉珊已经走到了许丝柔面前来。

她站在桌边，居高临下，那双平素里尽显温柔的眼睛此时睁大了，一眨不眨的，胀满了侵夺的意味，直勾勾地逼视着许丝柔。

见许丝柔从外面回来，谭景明赶紧迎上前去。一拉住许丝柔的手，她顿时吃了一惊：“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再摸她身上，虽然穿得不少，但整个人没有一丝鲜活的热气。

“你、你这是怎么了？”

谭景明扶着许丝柔到沙发上坐下。

身子投进绵软的沙发靠垫里，许丝柔这才略回了回：“景明，我没事，就是一路上回来有点冷了。”

“那、那事情谈得怎么样，我哥能救回来吗？他什么时候会回家？”

第122章 常来常往

“两天、最多三天，你记得到时候到码头去接昱之哥回家。”

她的话音很轻，只剩窗外被风刮过树枝那样的气音，眼神也直愣愣的，像是在想什么，又空洞得像是什么都没经过大脑。

谭景明估计她一定是在外面见了什么人吓坏了，便伸手搂着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往怀里一抱，安慰她：“丝丝，今天多亏了你。别害怕了，再有两天，我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知道说到什么，原本安静坐着的许丝柔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她脸色青白，嘴唇颤抖着木然站了足足三四秒，才慌张道：“我、我太冷了，想先上楼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

并不等人回答，许丝柔脚步匆匆，逃也似的上楼去了。

天有些灰蒙蒙的。

谭景昀从地下室里被带上来，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不适地微眯着眼。

“昱之！”不远处，等候已久的方玉珊见他出来，连忙跑上前，“我来接你回家。”

谭景昀瞧着眼前的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啊。”她取了一件羊毛大衣，往他身上披，“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还会有谁来？”

他将她披衣的手推开：“我家人呢？”

“你母亲和妹妹都在家里等你。”

“丝丝呢？”

听见这个名字，方玉珊的手都明显抖了一抖，那件沉重的羊毛大衣也随时掉在了地上。她一面弯腰去捡，一面竭力避免和谭景昀再有目光上的接触，连笑容也勉强了不少：“她、她……”

“她怎么了？”

“她……”方玉珊仍不肯答，“你还是快回家吧，她们都在家等你呢。”

她执拗着不肯说，谭景昀也无意和她多说，再不问了。上了车便叫开车，两人倒也一路无话。

下午五点钟，上班的人们纷纷走出大楼。

车子开到市区里，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无论司机怎么按喇叭，围绕在车子四周的稠密人群就是连一道缝隙都错不开。

大概是车里的空气太压抑，谭景昀忍不住把车窗降下来透透气。

少了窗纱和玻璃的阻隔，眼前也清明了不少。

拐过维多利亚花园去，谭景昀的目光便被路边一位正在登车的女子吸引了——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背影，都太像许丝柔。

尤其是她身上穿的那身湖蓝色的旗袍，还是他出事之前亲自陪她去新风公司定做的。

“停车。”他吩咐道。

虽是下午最喧闹的时刻，可维多利亚花园附近还算得上安静。

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慢慢、慢慢地靠近了，许丝柔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眼前的男人是方玉珊仔细挑选安排过的，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当对着这个男人笑。

可那一弯笑容怎么挤都像是挤不出来。

“说你该说的话，快！”男人假意搂住她的腰，在那纤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一股眼泪马上随着那火辣辣的痛感一齐涌上她眼眶，可越是此时，她的声音比之平日里，才更加柔媚：“王署长，多谢你帮我这次的忙。今后，咱们常来常往。”

第123章 污点

深冬天气里，花园中早已没有一丝鲜活的颜色。松柏虽还挺拔，可枝枝叶叶间那种更近墨色的黛青更让人觉得寒冷。

谭景昀远远瞧着那女子被男人往怀里一搂，额间被印下了一个吻。

继而车门将要关上时，男人又吻了她的手。

倒是有多少缱绻不舍才能在马路上也演上这么依依不舍的一出戏？谭景昀冷哼了一声。

“跟上去。”

车子直接送许丝柔回平安巷。

下了车，许丝柔的脚步比平日里更慢了不少——身后，谭景昀正步步跟着她。他既没有追及她的意思，也不像是要停下来的样子，只是跟着。

她走一步，他便也走一步。

这应当是他们此生最后能够同走的一段路了，如何能够不珍惜呢？

她仰头看看灰扑扑的天空，天上有几只白鸽正振翅高飞，飞出这街巷去，也像是要飞出这城市去。

昱之哥，以后你看到白鸽，回想起今日同路的你我吗？

许丝柔觉得眼眶热热的，生怕下一刻谭景昀要赶上前来，赶紧深深呼吸了几口，憋住那阵快要溢出来的泪意。

可惜巷子就那么长，走得再慢，也终究是要到头的。

到了，她就在门口站定，要敲门。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谭景昀这才出声。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平静、深沉，像一潭水，缓缓从她已经干涸到皴裂的心上流了过去。

有一种沙沙的痛。

不很痛，但是很绵长细密。

她舔了舔嘴唇，默然一时：“没有。”

“那好。”谭景昀上前一步，“我问你……”

他身上的那种清寒的气息逼近，渐渐将她包绕起来。许丝柔不由得浑身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