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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庭渊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周雪落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可是他却没有立刻进府,而是眸色冷沉的扫视一圈,这才转身,朝马车内伸出了手。
一只手搭在他掌心,紧接着便是眉间隐有英气的将军府二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在金陵城内,丞相府的嫡小姐,名气到底是比不过将军府二姑娘的。
不仅家世,还因为萧庭渊与黎清弦之间青梅竹马坚不可摧的感情。
周雪落看着黎清弦随意跳下马车,萧庭渊紧张的伸手扶住她,可眼里没有责怪,只有藏的极深的化不开的温柔。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不甘骤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拿她跟黎清弦相比,而她,永远是落了下乘的那个。
而现在,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也甘愿在她身边做陪衬。
黎清弦,你何德何能?
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紧紧缠绕在她心头,以至于黎清弦递上寿礼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黎清弦声音轻缓明快:“周姑娘,家父身体抱恙,还望见谅。”
周雪落紧紧的盯着她,只觉她笑容明亮的晃眼。
只是瞬间,她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转头,便对上萧庭渊冰冷不虞的眼。
她心脏一颤,赶紧收下了寿礼。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在心里想:终有一日,萧庭渊那样温柔的目光,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后来,她就真的做到了,萧庭渊爱的再也不是黎清弦,而是她。
黎清弦家破人亡,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18章
只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美好的回忆,周雪落抬起头,却见萧庭渊冷峻的侧脸。
牢门大开,她眸光一亮,猛地起身:“庭渊!……唔!”
周雪落不可置信的垂眸,一柄长剑从萧庭渊手中,直直刺入她左胸。
鲜血涌出,她终于意识到痛楚,可更深的,却是震惊和恐惧。
她的庭渊,怎会这么对她?
萧庭渊冷冷看着她:“这是第一剑。”
“黎家上下三条人命,本王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曾经温柔的眼,此刻却是一片冰冷,周雪落莫名又回到了当日在丞相府门前,被他注视着的恐慌。
她想说什么,却看见萧庭渊外袍下,胸口刺目的鲜血。
她瞳孔一缩,惶然开口:“你……你取蛊了?”
萧庭渊漠然看着她,声音也冷:“若是本王不取,岂不是要同你这样恶心的人过一辈子!”
没等周雪落再开口,萧庭渊骤然收回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在这空旷的暗牢,滴滴震心。
可萧庭渊的下一句话,却让周雪落犹如坠入地狱。
“来人,把她身上的血肉给我翻找一遍,务必找出母蛊!”
周雪落突的尖叫起来:“萧庭渊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丞相府嫡小姐,我爹爹会向陛下参你一本的!”
萧庭渊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丞相府。”
“丞相府上下已被本王押入天牢,你在此处受罪一日,本王便让人提一个头来见你,四百多口人,足够你看个够了!”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萧庭渊看着周雪落,冷冷吩咐:“动手!”
“萧庭渊!不!”
暗牢里,顿时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
萧庭渊缓步走出了暗牢,朝守在外面的狱卒问道:“叶安关在何处?”
就在狱卒要回话时,暗牢外,突的走来一个侍卫。
“摄政王,宫中的苏公公来府中了。”
萧庭渊眉心微皱,淡淡吩咐道:“这两个人,给本王看好了,寻府中最好的医官给他们医治,别让人死了。”
“是,摄政王!”
萧庭渊走出暗牢,却见天色黯淡无光,点星都无。
他带着浑身的血腥气走到苏公公面前:“苏公公,可是有事?”
苏公公自然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却是眉心都没动一下,恭声道:“摄政王,还请您换身衣服,随奴才进宫一趟,陛下传召您呢。”
萧庭渊眸色黑沉:“可是为了丞相府一事?”
苏公公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萧庭渊心中便有数了。
片刻后,马车从摄政王府出发,摇摇晃晃朝皇宫驶去。
养心殿内。
皇帝躺在塌上,看着跪在下方的萧庭渊,沉寂许久,拿起桌边的砚台砸了下去!
砚台重重砸在萧庭渊身上,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混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混账东西!将军府满门忠烈,竟被害的你只剩下一个宁州!长铮、雲清、甚至弦儿,竟都死在了战场上!”
“我大朔泱泱大国,对付突厥竟损兵折将至此!萧庭渊,你信不信,朕摘了你这项上人头!”
萧庭渊一动未动,他叩首在地:“皇兄息怒。”
皇帝瞪着他,一双灰败的眼里满是泪意。
“当初黎佑伤重不治时,曾给朕寄过一封绝笔信,字字不提功勋,字字牵挂儿女,这么多年,朕对将军府从无亏待,唯恐寒了将士的心!可你呢!你要朕如何息怒?”
他想到很早便认识的那个少年将军,未语泪先流。
“萧庭渊,你要朕如何去九泉之下见黎大哥啊……”
三子两女,竟只余下那个最小的,其他的都走在了他的前头!
第19章
许久之后,皇帝才喘匀了气。
他一字一句:“身为朕一母同胞的兄弟,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解释不了,你便当着天下人自刎谢罪!”
萧庭渊再度叩首:“臣弟被南疆中人下了情蛊,忘却了与清弦的曾经,做下重重错事,悔不当初。”
这一刻,萧庭渊像个迷失了前路的孩子,在唯一的亲人面前,眼眶发红,声音无措至极。
“可如今,对将军府,臣弟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若臣弟一死能换回将军府众人,臣弟,万死不辞!”
皇帝看着他如此,不由心软,沉声道:“南疆,还真是贼心不死,竟让你爱上周……”
话到此处,他眸子微微眯了眯:“这就是你将丞相府全家押入天牢的原因?怀疑他们跟南疆勾结?”
萧庭渊冷冷道:“皇兄,那日臣弟听周雪落亲口说出丞相府与南疆勾结,断不会有错,丞相府的人不承认,便杀到他们愿意说为止。”
“事关重大,宁错杀,不放过。”
他的杀伐果断让皇帝不由一惊,他细细看着萧庭渊,这才发现他异于平常的苍白脸色,出声问道:“你怎么变得如此虚弱?”
萧庭渊垂眸:“无事,只是近日连番遭受打击太大,一时心绪波动。”
他太清楚皇帝的个性,若是知道蛊毒能强行取出,哪怕只有三年寿命,皇帝也必然会做!
可他是大朔的天子,是一国之君,此等险招,绝不能用。
皇帝咳嗽两声,低声道:“庭渊,朕预感身体越来越弱,恐时日无多,可这乌烟瘴气的朝堂,边境外虎视眈眈的豺狼,实在让朕放心不下。”
他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惋惜,可萧庭渊脑子里却突的划过一个想法。
他缓缓开口:“皇兄,臣弟刚想起来一个猜测,还请皇兄屏退左右。”
皇帝不疑有他,依他说的做了。
萧庭渊盯着皇帝,缓缓开口:“臣弟想,周家既然与南疆勾结,皇兄身体衰败,不知与蛊有无干系。”
“臣弟已抓住叶安与周雪落,关押在府中暗牢中,若是皇兄肯信臣弟,不若让臣弟严刑拷打,必将万全的取蛊之法呈给皇兄。”
皇帝脸色骤变,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若此话为真,丞相府一干人等,交由你处置!南疆余孽一事也交由你去办。”
皇帝面色铁青,他不怕死,却不能任由自己是这等憋屈的死法。
萧庭渊脸色一凝。
“既如此,臣弟也是中蛊之人,不若让御用太医同时把我与皇兄的脉,一探便知!”
皇帝气的手都在抖,厉声喝道:“苏钟!传御医!”
萧庭渊起身走到了一边站着。
临出门前,他换了身衣裳,倒是看不出来胸前的伤了。
他静静体会着胸口的疼,丝丝缕缕连绵不休。
萧庭渊却想,黎家人在沙场奋战时,也这么疼吗?
黎清弦呢?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刀剑破开她血肉的时候,她疼不疼?怕不怕?
只要这样一想,萧庭渊便觉得心口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护在掌心的清弦,被风吹雨打,再也不复往日光亮。
而如今,更是生死不知。
萧庭渊闭了闭眼,死死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片刻后,御用太医方冠临背着药箱来了。
萧庭渊拦在在他面前,面带寒霜,沉声道:“你给本王把脉之后,再去探皇兄的脉象。”
方冠临一愣,随即依言照做。
萧庭渊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审视。
虽说南疆蛊毒诡谲,可眼前之人一直负责皇兄的病,真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