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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簌簌，寒风如刀刮来。
泪才刚划出眼角，就会被冻的凝固在长睫上。
陆聿北红着眼继续威胁：“从观门到后院，我会一点点拆除，直到希希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玄机脚步未停，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关门。”
守门黑袍弟子对视一眼，走到陆聿北面前伸出手：“请吧。”
陆聿北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无措：“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为什么我都说要铲掉天清观你们还是不在乎，希希不可能会不在乎天清观，难道她……”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怀疑像一双大手，将心撕开一个裂缝。
他不敢相信程意绵死了，疑虑却由不得他不信。
守门的黑袍弟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回答。
“因为意绵师叔已经仙去，别说你把天清观拆了她不会出现……”
“就算你把阎王殿拆了，她也不会出现。”

说完，弟子又忍不住催促：“请吧，别再扰了意绵师叔的清净。”

陆聿北僵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来。
雪下了他一身，心口和四肢百骸都被冻的发寒。
以往的桩桩件件如潮水般涌上来。
“陆聿北，让阮楠的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会阳寿尽断……”2
“那你就笃定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我已经翻遍了古籍，这个孩子，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知不知道，阮楠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希希的死期！”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回忆和寒风如刀，寸寸割开陆聿北的肌肤，一刀刀划开他的心。
他眼眶一红，泪水一滴滴砸在雪地里，将脚下的雪地砸出一个小坑。
守门的黑袍弟子不知道陆聿北在想什么，为什么固执的不肯走。
他无奈叹息一声，再次出声催促：“请离开吧。”
陆聿北的心口被各式各样的情绪冲撞着，他高大的身躯颤了颤，忽然眼前发黑。
接着在守门弟子震惊的目光中，陡然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恍惚间，陆聿北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背牛顶被大雪封山的那年。
他顶着漫天的风雪，靠着一腔毅力走到天清观前。
天清观观门前，程意绵一身白色长袍，眉若远山，人面桃花，整个人宛若谪仙，含着笑站在那里等他。
他刚忙从怀中拿住陆家的传家宝，往她的手上套：“希希，我来娶你了。”
不想下一秒，却听见程意绵坚定的拒绝：“不用了。”
陆聿北动作一滞，眼里满是挫败和不可置信：“为什么？”
程意绵抿了抿唇：“我不欠你了，以后我们两清……”
接着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寒风一吹，她从腿一点点从开始消散在白雪中。
“不要！”陆聿北慌张的伸手去抓，“希希！希希……”
可掌心却从程意绵身体里穿透而过，什么也没握住。
陆聿北只觉得自己忽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胸腔里震动的心脏都带着痛意。
他用尽全力想要留住程意绵，却只扑了一场空。
霎时，陆聿北猛然惊醒：“希希！”
不想睁眼就对上玄机漠然的双眸。
玄机冷冰冰开口：“醒了就滚，别在这脏了希希的轮回路！”
陆聿北却僵在那里，仿佛心脏都被刚刚的梦境挖空，只剩下一个没有血肉的躯壳。
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许久之后，陆聿北才红着眼，颤着声希开口：“能不能让我再见希希。”
“生也好，死……也罢，我想再见她一面。”
                第13章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哀求，叫人难以置信。
陆家落魄过，但陆聿北始终一身傲骨，背永远挺的笔直。
他从不曾低声下气求过谁，就算是哄程意绵时，也没有过这样的语气。
玄机眸色沉了沉，说出话如冰冷利剑：“你有什么资格再见她？”
“伤害她，逼她去死的人不是你吗？”
“现在装成这幅深情不悔的模样是给谁看？”
陆聿北修长的眼睫颤了颤，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剖开。
玄机不想和他多说废话，直接了当的下了逐客令：“别赖在观里，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陆聿北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痛，哑声叫住他：“玄机！我知道你恨我……”
“但只要你让我再见她一面，此后我再也不会上天清观，也不会再和观里有任何瓜葛。”
“我可以起誓。”
玄机脚步一顿，正想开口拒绝。
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松了口：“虽然你的誓言没有任何用处，但我可以再让你见她一面。”
“正好让你死心，看看我们究竟有没有骗你。”
陆聿北怔了瞬，强行从床上起来。3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膝盖骨仿佛被敲碎般发痛。
可就算是这样，他仍旧咬牙撑着，跟上玄机的步伐。
十分钟后，往生殿门口。
玄机忽然顿住脚步：“你见过希希之后就立即下山，从今往后，你们陆家和我们天清观再无瓜葛，以后陆家的单子，无论是算卦还是看相风水，天清观一律不接。”
他站在门口，不再继续往前。
陆聿北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三步做两步往里走。
天清观，往生殿内殿。
入门就看见满殿的符纸，编织好的巨大白色纸鹤，和一樽冰棺。
陆聿北脚步一滞，忽然有些不敢向前。
短短几米的距离，他走了足足一分钟。
冰棺里，程意绵面如白纸、骨瘦如柴的躺在那里，像是一具失去活力精致娃娃。
心里那点仅剩的期盼骤然散去，陆聿北只觉得心脏都像被人生生挖出来。
只给他剩下一具没有血肉的空壳。
陆聿北双眸猩红的可怕，靠着冰棺的身体慢慢滑跪到地上。
他伸出发颤的手，想去触摸程意绵的脸，却在碰到她冰冷鼻尖的那刻，陡然停住。
过往的甜蜜在这一刻回忆如雨后春笋般涌上来。
以往每次，程意绵和他有所分歧，他将她哄好后，就会无奈又宠溺的刮她的鼻尖：“还生气吗？”
程意绵就会笑，弯弯的眼里满是眷恋依耐。
“不生气了，以后你再给别的女性合作伙伴送花，都要以公司的名义。”
陆聿北什么都依她：“好好，再也不会再送花的那一栏写自己的名字，我们去泡陆泉好不好？”
可现在，指尖的冰凉触感在提醒他。
不管他怎么刮她的鼻子，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回来了。
陆聿北泪水覆了满脸，心尖宛如刀绞。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硬挺着僵硬的双腿，起身往外走。
见他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出来，玄机的眼里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意：“下山吧，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
话未说完，陆聿北哑着声希打断：“求你救她。”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第14章
天清观白雪簌簌，整个片山上都是银装素裹。
陆聿北面无血色，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盘扎：“你想要什么，M.L.Z.L.或者天清观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能做到的，一定……”
“痴人说梦。”
玄机冷嗤一声：“你当人命是什么？儿戏吗？”
陆聿北眼神空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当初她有办法让孩子活下来，现在怎么不行？”
“所以，你觉得是我们不想救她？”
玄机冷声反问，额尖隐隐有青筋暴起：“陆聿北，你别忘了当初非要逼着她去救孩子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刚愎自用。”
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希希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一夜白头？”
陆聿北空洞又麻木的眼神波动了瞬。
他的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玄机却先一步开口，语气里的轻蔑不屑丝毫不掩：“你有心情在这和我说希希的事情，不如回去看看你的孩子。”
“我保证，他一定活的很好，长命百岁。”
提到孩子，陆聿北高大的身躯狠狠颤了颤，心里像是有把利刃在不断搅动。
那些对待程意绵的不耐的过往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每一桩曾经他刺向程意绵的刀尖，现在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的身上。
陆聿北心口跳动的恍若炸裂。6
紧着，他剧烈咳嗽起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