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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拂过他紧蹙的眉头时，顾漫声眼眶莫名一酸。
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墨云深笑过了。
又或者，他也不愿再对自己笑……
顾漫声忍着泪水，下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轻声开口：“小叔，我真的病了，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像小时候那样笑呢？”
没有人回应，只有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
泪水划过顾漫声的脸，她哑声低喃：“小叔，我真的希望你能再叫我一次小瓷……”
顾漫声缓缓探身过去，将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墨云深紧绷的唇边。
她含泪笑着，满心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

晨光落进客厅，刺的墨云深睁开了双眼。

他揉着还有些晕眩的脑袋坐起身，疲惫的目光落在面前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墨云深一怔。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顾漫声的声音，是她吗？
也是，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墨云深眸光微沉，嘴里的苦涩驱使着他拿起了碗，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
当晚，一通电话再次把他约到豪利高级会所。
此时化好妆的顾漫声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
可老总临时有事，她只能辗转到另一个包厢。
转角之际，顾漫声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她下意识说了句“抱歉”便要走。
“顾漫声！”
熟悉的声音震的她连心跳好像也停止了。
顾漫声抬头，错愕地往着眼前盛怒的墨云深：“小叔？”
望着面前这个再次浓妆艳抹的女孩，墨云深好像齿缝间都夹着愤恨：“你是爱上这份工作了，还是你本身就喜欢往男人堆里扎？”
刀子般的话深深刺进顾漫声心口，痛的她脸色发白。
可她不在这儿陪酒，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顾漫声颤声开口：“不是的，我……”
然而她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墨云深便冷冷丢出句：“你真是自甘堕落到让人恶心。”
顾漫声瞳孔一紧。
她望着墨云深，那嫌恶眼神像是针密密麻麻刺在她身上。
墨云深沉着脸转身离开。
比往常更要决绝的背影让顾漫声心底掠过丝慌乱，她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
僵在半空的手慢慢颤抖，她只能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往后几天，墨云深烦工作时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连案卷都看不下去。
“小季，你受理一下这个案子吧。”
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墨云深瞥了一眼，看见被委托人后写着陈慧时，眼底略过丝诧异。
他拿起文件问道：“被告？”
同事点点头：“苏先生临时更改了委托人，否则这么个小案子也不会麻烦你了。”
等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墨云深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也暂时摆脱了因顾漫声而生的莫名情绪。
开庭当日。
几乎一个星期都没睡过觉的顾漫声拖着一身疲倦踏进法庭。
她刚坐到原告席上，徐律师突然一脸难色开口：“苏小姐，对方临时更改了委托人，恐怕……”
这时，被告方的委托人走了进来。
顾漫声抬头望去，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两道视线相撞，站在被告席前的墨云深诧异地看着原告席上的顾漫声。

第八章 我真的好恨

当看到墨云深时，顾漫声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陈慧没有出庭，全由墨云深一人代理。
整整一个小时，顾漫声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徐律师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墨云深口若悬河的推翻她好不容易搜集的证据……
休庭间隙。
墨云深紧绷着脸，目光一直在手边的文件上，终是没有去与顾漫声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顾漫声也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颤抖。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乌云遍布的天开始飘起了细雨，淋着顾漫声单薄的身子。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
墨云深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漫声放下手，声音凄惨：“我输了。”
看着那瘦弱的双肩，墨云深心中头一次生了悔意。
他知道陈慧是顾漫声继母，但他不知道顾漫声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顾漫声目光发怔，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喉咙。
她撑着路灯柱沉重地站起身，将那股咸腥死死逼了回去：“小叔，你不愧是桐城的金牌律师。”
阵阵闷雷从远方传来，墨云深心微微一紧，半晌才吐出一句：“上诉吧。”
闻言，顾漫声怅然一笑：“然后呢？你做我的律师？再去告被你辩护到无罪的陈慧吗？”
带刺的话让墨云深无可反驳。
他心躁地扯了下领带，转移了话题：“你奶奶呢？”
顾漫声神情滞了瞬，医生的话历历在耳。
“老人伤势过重，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攥紧了双拳，突然道：“我真的好恨陈慧。”
顾漫声挪着灌了铅一般的脚转过身，苍白的脸和嘴唇让墨云深更觉难受。
墨云深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
她眼底的恨意他看的很清楚，也因此又多了几分愧意。
“小叔，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顾漫声的语气中多了分迷茫和隐忍，一个令人发憷的问题竟然被她这么轻飘飘地问了出来。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她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墨云深，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
每每在她挣扎善恶边缘的时候将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墨云深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顾漫声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呼吸沉重到发颤：“我知道，但如果对面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输的太惨。”
听着她依旧噙着几许轻佻的话，墨云深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