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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语：！！！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秦易哲方才出去，是寻湿帕子来替她擦脸……

沈静语一想到，她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自己来。”

她仓皇伸手，夺下秦易哲手里的帕子，掩住自己羞赧至极的脸颊。

却错过了，秦易哲眼底的笑意，以及他耳廓上那抹比她更深的绯色。

沈静语起身下床，逃似的去了净房。

待到脸上的热烫平复，她换上寝衣，重新回到殿中，秦易哲也已换上了寝衣。

沈静语见他一头墨发松绾着，半倚在床头，昏黄的烛火，在他面上漫开一层暖意。

他眼帘微垂，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卷宗，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她方才的异样。

这令沈静语心下总算自在了些。

可自在之余，不知为何，她又想起刘美人说的那句话来，“你们两个，究竟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她方才，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这就意味着，她应该是行的。

至于他……

沈静语眨了眨眼。

刘美人曾说过，若真心喜欢，那定然不会无动于衷，除非是“不行”。

沈静语小心翼翼越过秦易哲，躺进床里，侧身朝向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无意识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忖度着刘美人说过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只是，左不过几息的功夫，沈静语敏锐察觉到，秦易哲原本沉稳的呼吸，好似忽然有了几分凌乱。

她眼见烛火映照下，他纤长的眼睫，破天荒似蝴蝶振翅般，微微颤动着。

再想到他方才那副坐怀不乱的淡然模样，沈静语总算琢磨出几丝破绽来。

“你不困吗？”她轻声问道。

说着，还假意朝他伸出了手。

只是，她的指尖尚未碰触到他的腕侧，便见秦易哲略显仓促地转身，将手里的卷宗放在床头的桌几上，吹熄了烛火。

一气呵成的动作，快得与她方才仓皇逃去净房时，如出一辙。

偌大的寝殿随之陷入黑暗之中。

沈静语眼见秦易哲在床外侧躺下，板直的身躯，带着几分莫可名状的克制拘谨。

她无声笑了，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有意往秦易哲的方向挪了挪。

然而，她刚挨近他身侧——

便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叹息。

随之，她整个人便被秦易哲的铁臂，隔着锦被牢牢箍在怀里。

“别闹。”他嗓音暗哑地道，“除非你明日不想起床。”

沈静语闻言，下意识不敢再动。

明日一早，刘美人她们几个就该回来了。

她可不想，让她们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场面。

许是一整日的忙碌，令沈静语早已疲惫至极。

又或者是秦易哲身上草木的清冽香气，令她安心。

不到一刻钟，她便沉沉睡去。

只剩下秦易哲一人，辗转反侧到天明……

*

第二日一早，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帐上，殿外传来宫人们的洒扫声，沈静语才懒洋洋睁开双眼。

刘美人坐在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榻侧，笑吟吟瞧着她，“你倒是睡得挺熟，可怜你们家小郎君，出门的时候，眼圈都是黑青的，这是昨夜累着了？”

沈静语想到昨夜，脸颊登时飞上两酡红云。

她赶忙转开话题，“昨夜你们跟着云崇，可有什么发现？查明接头人的身份了吗？”

刘美人打趣瞧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倒也没再继续调侃她。

“自然是查到了。”刘美人掩唇笑笑，“云崇的野心，可比他的胆子大多了，你们可要小心，人家准备把你们一网打尽呢……”

沈静语对此丝毫不意外，她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手里的网更大……”

*

半个月后。

李氏的“添香阁”再次在京城掀起一股人人追捧的狂潮。

只因添香阁里有一味独门秘制的熏香，名唤“鹅暖香”。

鹅暖香价格极为昂贵，比那盛名在外的“千金香”，还要贵上一成。

相传是依照上古遗留传下来的仙方配制而成，有辟寒驱邪之功效，凡是佩戴此香制成的香囊者，纵然身上穿着薄衫，都不会畏寒。

在这尚未回暖的时节，各府贵女们早就迫不及待想脱去冬衣，为即将到来的春日宴做准备。

就连后宫的妃嫔们，也蠢蠢欲动，想要借着此香，在皇帝面前露脸争宠。

是以，即便秦易哲没有出手，李氏“添香阁”那些秘制香料，趁着鹅暖香的东风，皆进了内侍监的采购名册，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分发到各宫。

与此同时，在这半个月里，皇帝正式颁下封沈静语为绣衣鉴察使的圣旨，令朝臣们对此议论纷纷。

质疑者有之，反对者有之，静观其变者更有之。

只不过，北衙毕竟是人人畏惧的地方，纵然朝臣在心中，对于女子为官颇有怨言，可到底摄于北衙和绣衣使的恶名，并不敢在面上多有表露。

总归，北衙是先帝专门辟出来的衙门，只是代天子行事，又归东宫管辖，朝臣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这是太子的家事。

沈静语这个鉴查使虽然官居三品，却无需上朝。北衙的案宗，都要从她眼前过一道。

每隔十日，她还要去御书房，当面向皇帝禀报，一些皇帝亲自过问的案件进展。

这些原本是秦易哲的公务，只是如今他身为储君，皇帝有意让他多熟悉政事，另派了许多户部、兵部的差事给他。

偌大的北衙，明面上是太子执掌，可实则是沈静语在打理。

在纯钧和胜邪倾力辅佐之下，沈静语对于北衙的事务逐渐上手，一方面替秦易哲处理些北衙的公务。另一方面，她也借着绣衣使的手，暗中监视着宫里内外，各宫各府的动向。

所以，当沈静语在东宫里，第一次闻到鹅暖香的香气时，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

在大周，依照古礼，上巳节有求偶、迎祭生育之神、以求多育的习俗。

天子会在上巳节于曲江边宴请大臣，为皇子和肱骨大臣家的儿女赐下婚事。

所以，大周上巳节的曲江宴，也被称之为赐婚宴。

因着皇后自打入春以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后宫诸事，皆由新晋的月妃打理。

这位月妃，便是入宫不到半年，在后宫嫔妃里，从美人做起，一路高升的李月娇。

沈静语每隔十日都要去御书房，向皇帝汇报北衙的公务，进宫以后，免不了要去与太后和皇后请安。

月妃是个聪明人，成日在后宫，除了伺候皇帝，打理后宫琐事，就会去寿康宫，在太后跟前服侍。

她年纪虽小，可在义阳侯府时，常年小心翼翼侍奉嫡母，养成了心细如发，却又绵软妥帖的性子。

不似赵贵妃那般，娇柔跋扈，也不像皇后那样，端庄疏离。

太后原是对她十分冷淡。

只是。一来二去，发现她有种小家碧玉的亲切之感，倒是看她有几分顺眼。

是以，沈静语每每去寿康宫里，总能与李月娇不期而遇。

李月娇在沈静语面前，虽未表现得太过热络，可眼神中也能看出与旁人不同的恭谨意味。

反观李月娇的弟弟——义阳侯世子李淮。

在得知沈静语为绣衣鉴查使后，倒是时不时往北衙跑，请教沈静语各种验尸的技巧。

许是因着有共同话题的缘故，沈静语对李淮，比之对旁人，更多出几分亲昵。

而这份亲昵，传入秦易哲耳中，每每都会令他醋火中烧。连带的，对李淮和那位被皇帝放在手心宠的月妃，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到了曲江宴这日，沈静语盛妆跟随秦易哲，乘坐马车抵达宴席举办的地点。

曲江岸旁，已经七七八八来了不少人。

满朝文武百官，但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受邀携家眷参加此次盛宴。

因着皇帝会点鸳鸯谱。

年轻的王公贵胄子弟，和那些有封号的县主、郡主，以及世家贵女们，个个都打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