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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抓住他的袈裟,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尘缘未了!他明明活着!”
和尚眼中透出一丝哀怜:“过往如云烟,施主,他早不是你曾经的那个人了。”
第8章
不是?
陆鸢身形猛的晃了晃,声音沙哑粗粝:“可是他们的长相和名字都别无二致!”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岑远辞,根本无法承受第二次。
陆鸢垂下眸,低声哀求:“求求您,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和尚不断转动佛珠:“可你占据旁人身体,已经是错,苦守执念不肯放手,更是错上加错。”
陆鸢一愣,接着堆积心底的情绪骤然爆发。
“我有什么错?和尚,我有什么错!”
“是谁让我出现在这里?是你,还是佛?我明明可以与相爱之人同生死,是你们给我编造了一场虚伪的梦境!如今你们却说是我的错?”
她眼里波光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
“佛说善恶有报,我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为何会落的如此下场?”
和尚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眼。
陆鸢看着他,满腔的愤恨都化作深深的疲倦。
她一点点跪下去,语气哽咽到极致。
“不管您是谁,都求求您,我只想要我的远辞……”
山风吹落秋叶,叹息起:“痴儿,可知痴念当惩?”
陆鸢浑身一震,待起身抬头时,眼前,已空无一人。
身后突的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嗓音:“陆鸢!”
她茫茫然扭头,却见岑远辞大步而来。
“扬……”1
啪!
陆鸢的脸重重偏向一边,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岑远辞收回手,寒凉的嗓音重重砸在陆鸢心上:“谁准你在寺庙闹事?”
陆鸢慢慢扭头,看着眼前人。
不知为何,明明该是万般熟悉的爱人,陆鸢却忽然觉得他陌生。
她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沸腾的情绪也渐渐冷却。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
当年摄政王的回答是:“阿鸢,此生,只愿同你共度。”
而眼前的岑远辞,却是这样回答:“因为三年前你病愈后,变得听话,省事。”
他抬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动作间,他腕骨上的佛珠贴在陆鸢的肌肤上,冻的陆虞血液几欲凝结。
半晌,她嘶哑出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
岑远辞对上她的眼,心脏处陡然腾起一丝刺痛,转瞬即逝。
陆鸢却没想等他的回答,兀自抽回下巴。
“不重要了。”
尘了缘了,或许真的如和尚所说,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她的岑远辞。
陆鸢收回视线:“岑总,以前是我逾矩,以后我会恪守做为特助的职责。”
语调清淡的让人无端发慌。
岑远辞拧起眉,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陆鸢却再没看他,一步一步挪向寺外。
远处,青山如旧,家国山河和故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悲凉和孤寂一股脑涌上来,她莫名哼起了大朔边境的歌谣。
“卫国赴边疆,良人家中盼,三月桃红时,军士把家还……”
岑远辞蹙眉,正欲转身,却听风吹来了苍凉的音调。
“曾道良人在侧,怎料金陵城外寸寸休……”
岑远辞猛然看向陆鸢的背影,垂在腕骨上的佛珠突的震颤起来。
这首调,他曾在梦中听过,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岑远辞想去追问,陆鸢怎么会唱这首曲调?
身后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林绍喘着气向他汇报:“岑总,舒梦华小姐出事了!”
岑远辞动作一顿,深深看了眼陆鸢,收回目光离开。
毫不知情的陆虞强忍浑身的酸痛哼唱着,那些在大朔的回忆,如刀片般在心口搅弄情绪。
曲落时,她终于承受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山林里冷风阵阵,蚀骨的寒意由外向内,陆鸢只能浑身发颤的倚靠在树边。
看着掌心刺目的鲜血,她终于明白。
这个世界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
“可我还没找到我的远辞……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
可惜,诸天神佛听不见她的心愿。
第9章
陆鸢最终回了陆家。
如果真如和尚所说,那她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
这最后五天,她想再陪陪这个世界的家人。
是他们给了陆鸢来到异世界的第一缕温暖,她起码也该和他们好好告个别。
不想刚到陆家门口,就遇见匆匆赶来的林绍。
四目相对,林绍身上沾染了不少岑远辞檀香。
陆鸢闻着这抹气味,心口微疼:“林助理是有什么事吗?”
林绍尴尬的看着她,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陆特助……这是岑总让我交给陆家的。”
“给陆家?”
陆鸢疑惑的接过打开,入目是岑远辞翩若游龙的字迹——退婚书!
‘退婚书’三个字如重锤,透过陆鸢的眼眸砸在心上。
纵使她已经暗示过自己一万遍,这不是她的岑远辞。
此刻却仍旧心痛的五脏六腑依旧都移了位。
林绍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叹息一声:“陆特助,你值得更好的人。”
更好?
在大朔时,岑远辞不顾陛下和大臣猜忌,也要和她在一起。
那时,他说只要真诚仰慕,总有一天能打动陆鸢。
在她眼里,岑远辞就是最好的人。
可这个人,现在不要她了……
陆鸢忘了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反应过来时,手中已经擦拭着岑远辞送的长剑。1
记忆中,她和岑远辞在大朔定下婚约时。
堂堂摄政王,竟然亲自到郊野猎了大雁,送到将军府:“大雁忠贞,我必如大雁一般,与陆鸢永结两姓之好,绝不变心。”
她早该明白,如果岑远辞是曾经的那个摄政王,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剑身上的寒意刺骨,似乎在提醒陆鸢,这一切都是她的执念作祟。
陆鸢缓了会儿身体里的痛意后,独自去了岑氏。
岑氏顶楼。
陆鸢被林绍领到了静室门口。
“岑总在里面等你。”
跟着岑远辞三年,陆鸢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推开门静室的那瞬,她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佛像。
说来可笑,这佛像和将军府佛堂的金像,相似到像是同一樽!
她思绪还未收回,岑远辞冷冰冰的声音从佛像前传来。
“有事?”
陆鸢深深凝视着他,目光缠绕缱绻,像是要将岑远辞的面容刻在心上。
第一次,岑远辞无法直视陆鸢的双眸中热烈的感情。
“说。”
陆鸢走上前,将写好的辞职信双手递上:“这些年,谢谢岑总的栽培。”
岑远辞漠然扫过那信:“既然栽培了你,只说句谢谢就想离开岑氏?”
陆鸢轻扯了扯嘴角:“退婚书我收到了,陆家也都接受。”
话落,岑远辞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周身气压骤沉。
陆鸢跟了岑远辞三年,知道他越是动怒,就越是平静。
上次这么动怒时,还是岑家一个长辈想从国外回来夺权,岑远辞不动声色的应了。
后来却听说那位长辈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再也回不来。
沉默间,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陆鸢率先动作,她对着岑远辞深深对鞠了一躬:“祝您和舒小姐早日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接着转身离开。
第一次,岑远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尖上像是被蚂蚁啃噬。
另一边,陆鸢走出岑氏大楼,鼻尖兀的一热,点点猩红砸在洁白的衣服上。
她忍不住皱眉,明明今日已经犯过一次病了,为何还会如此?
可还不等陆鸢想通,眼中世界骤然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头重脚轻,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陆鸢是被痛醒的。
浑身上下像被液压机碾过,稍微动一下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她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已经回了陆家。
一旁,陆父正在向林绍道谢:“谢谢林助理送阿鸢回来,还请移步到楼下喝茶。”
林绍神色复杂,语气里带着不忍:“喝茶就不必了,只是好心提醒您……”
“岑总已经放了话,要收购陆氏。”
第10章
林绍这话宛如平地惊雷!
直接在陆鸢心中炸开。
她知道岑远辞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然的对待自己,对待陆家。
陆鸢不明白,这三年的陪伴,在岑远辞心里究竟是什么?
陆鸢看着陆父骤然灰败的脸色和鬓角的白发,只觉得心被紧紧揪在一起,难以喘息。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在岑远辞身上受了多少疼,就在陆家父子身上得到了多少温暖。
她缓缓坐起,轻声安慰:“爸,您别担心,我会阻止岑远辞的。”
陆父抬头看她,嘴角强扯出一个宽慰的笑:“醒了?没事,你大哥有自己的事业,爸年纪也大了,就提前退休了。”
“倒是阿鸢,爸爸希望你不会再为了岑远辞而伤心。”
陆鸢听着,泪意又涌上来。
她没想到陆家生死存亡之际,陆父还在为她着想。
看着陆父的笑,她只觉得父亲眼尾的皱纹化作藤蔓,一点点缠紧了她的心。
她一个将死之人,怎能让陆家被她连累?
陆鸢攥紧手指,逼回眼里的湿润:“嗯,我会的。”
陆父走后,她拨通了岑远辞的电话。
他似早有预料,只冷然对着听筒丢下一句:“到潭柘寺山脚下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陆鸢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