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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礼哥哥，绣师把披肩送来了，你跟我一起看看好不好看。”
她将身后的杭虞拉了过来，示意着让她把披肩拿出来。
这是唐家，杭虞很懂礼的跟唐老爷子问了声好。
听见她那温浅如风的嗓音，周靳礼捏着棋子的长指猝然一滞。随即不动声色的克制情绪，不紧不慢的将棋子落盘。
“小妤，爷爷是不是告诉过你，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如今这局棋的胜负尚未分晓，如何暂停？”
唐枝妤不悦的撇着嘴，“爷爷，一局棋而已，停下来吧，我想让靳礼哥哥跟我一起看披肩。”
“棋局暂停倒是容易，那你的人生呢？你呀你呀，爷爷平日里交给你的东西，你是半点都不曾上心。”唐老爷子语气虽是嗔怪，可眸底却实实在在透露着宠溺纵容。
唐枝妤娇嗔着盯着专注棋盘的周靳礼，媚眼如丝，“哎呀爷爷，你怎么能当着我靳礼哥哥的面说教我，到时候靳礼哥哥该以为我不够乖巧懂事了。”

唐老爷子没理会一旁撒娇耍赖的唐枝妤，继续将注意力投入棋局之中。

见没人理她，唐枝妤也没再继续自讨没趣。
虽说这是在唐家，可是唐枝妤也不好像平常那样过于任性，毕竟周靳礼还在呢，她得装装样子。没法子，只好跟杭虞一起在旁边等着棋局结束。
她看不懂棋，在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倒是杭虞，盯着棋盘看得津津有味。
“杭绣师还懂棋？”唐枝妤注意到杭虞的目光，侧眸问道。
杭虞莞尔一笑，“略懂些皮毛而已。”
他这样一句话，倒是引起了周靳礼和唐老爷子的注意。
唐老爷子抬眸看了眼杭虞，朗声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对棋艺感兴趣的，你能懂些皮毛已经很不容易了。”
“唐老爷子您过奖了，我不过是幼年时候常在爷爷膝边看他下棋，所以也懂不了多少的。”
“嘁，那不就是不懂吗？”听见唐老爷子夸赞杭虞两句，唐枝妤心里不是滋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唐老爷子刚嗔怪过唐枝妤不在棋艺上用心。下一秒杭虞便得了唐老爷子赞赏，唐枝妤心里自然不痛快，她又何必惹这大小姐动怒。
唐老爷子会心一笑，杭虞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炫耀卖弄的人。她虽年纪轻轻，身上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确是不同凡人，若非真心懂棋，断断不会出此一言。
“来，你来。”唐老爷子起身，朝杭虞招了招手，示意她落座。
“周先生棋艺了得，我这一把年纪属实是下不过他了。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泛，说不定能让我这盘残局起死回生。”
杭虞脸上的惊愕清晰可见，错愕之余婉拒道：“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破得了您的棋局。”
杭虞正欲再次推拒，便听得一旁的男人沉声道：“杭绣师蕙质兰心，想必对此棋局定有高见，试试何妨。”
对上她那双剪水杏眸，周靳礼神色一滞，发现杭虞气色不太好，眼底的疲惫清晰可见。这才短短几日没见，怎么就能憔悴这么多。
唐枝妤一脸不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明明就是跟我一样什么都不会，还故意吹牛，这下骑虎难下了吧。”
杭虞对上唐老爷子那双欣赏期待的目光，实在不好再次推拒。
“那我试试吧。”
她举步轻摇，缓缓落座。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思索着如何落子。
周靳礼与她对坐，眉眼间睨着玩味，长腿交叠，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则随意的捏着一颗棋子玩弄。
脉络分明的大手在阳光的映照下，白得透亮，修剪整齐的指盖不时闪着莹润光泽。手背骨相清晰纤长，指尖骨节微微泛粉，看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随着杭虞接连落子，攻势很猛。周靳礼也开始认真起来了，他还真是小觑了这个娇滴滴的对手。
双方用心玩弄着复杂的策略，几经完美的思维跳跃。黑白相峙，错综复杂的棋盘上变幻莫测。
唐老爷子看看棋盘，又看看杭虞，眉目间的赞赏之意越来越盛。
伴着时间丝丝消逝，黑白棋子几番变幻之后，杭虞所执的白子险胜。
唐老爷子笑容和蔼的看着棋盘，连声称赞，“好啊，杭绣师棋艺精湛，我果然没看走眼。”
“您过誉了，我不过是侥幸罢了。”
这话属实是过谦之语，从刚才她与周靳礼对弈过程就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品行修养。更能看得出她的棋艺精妙，哪里是只懂些皮毛。
唐老爷子眼底的欣赏之意藏都藏不住，杭虞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不光棋艺了得，从她说话做事中也能想到一定是满腹诗书学识。
她一颦一笑之间流露着说不出的风韵，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清气。
他心目中的孙女就该是这样的，知节懂礼，娴静大方。
只可惜他没能把唐枝妤教养好，平日里多说教两句，唐老太太便是千个万个不愿意。
唐家上下都把她当作公主般的宠着惯着，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来，重话都未曾说过半句，才有了如今这般张扬任性，娇蛮跋扈。
唐老爷子跟周靳礼玩笑道，“周先生啊，今日杭绣师接手我的残局，并且胜了你。想不到一贯精于棋艺的周先生竟输给了女孩子家。”
周靳礼尾音勾着笑意，注视着杭虞，声音清冽微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输给杭绣师，心服口服。”
他这句话犹如一片羽毛似的飘在杭虞心上，无足轻重，但到底还是有些痒痒的。
杭虞虽是赢了，但她能感觉到是对面的男人故意让了她一招。他的最后一棋下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这才让杭虞有了赢的机会。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杭虞，完全将唐枝妤忽视。她纤眉蹙成一团，没好气道：
“爷爷，人家杭绣师只不过是来送绣品的，你干嘛为难让人家下棋，多冒昧啊。”
“那有何妨，难得遇上杭绣师这样棋艺高超的年轻人，我自然得见识见识她的本事。”
唐老爷子笑容可掬的看向杭虞，“杭绣师也觉得我老头子冒昧了？”
“没有没有，作为晚辈能得您指点，是我的荣幸。”
周靳礼眉头微挑，看着杭虞如此能讨长辈欢心，心底愉悦。若是他父母还在世上，想必也都会很喜欢杭虞。
“好了爷爷，棋也下完了，赶紧把棋盘撤了，我要让靳礼哥哥看看我们俩一起选的绣样绣出来是什么样子的。”她眉眼含笑，不动声色的往周靳礼身边靠了靠。
“好好好，那我们便来瞧瞧出自杭绣师之手的披肩是什么样的。”
说着，杭虞将披肩拿出来，平铺在桌上展示着。
这条披肩主色调采用藏蓝色，上面用金银色丝线绣了祥云作点缀，披肩披肩坠着流苏，素雅大方又不会过于单调。
难得的是上面的朵朵祥云绣得极好，形态逼真，真恍若是飘在天上似的。
“时间匆忙，若是唐小姐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就提出来，我好修改。”
披肩展开的那一刻，不光是周靳礼和唐老爷子，就连唐枝妤都被一惊。
看来“一绣难求”并非是奉承夸大之词，实在是实至名归。
唐老爷子更是对杭虞刮目相看，这姑娘年纪不大，身上的技艺却是一个比一个精湛。
唐老爷子眼底满是认可之色，“杭绣师，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不知道杭绣师有没有兴趣。”
这倒属实令杭虞有些受宠若惊，“我怕会让您失望。”
唐老爷子摇了摇头，“怎会。杭绣师哪里都好，就是过于谦虚了。”
“唐某钟情书画，大半辈子收集了不少名家古迹。其中最爱的便是曾巩的《局事帖》，听闻有名家绣手能以针为笔绣出书画名帖。故此，前两年找了位绣师想让他绣出这幅名作，只可惜成品出来有些不尽人意。”
“唐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让我来绣这幅作品？”
“不错。”唐老爷子怕杭虞推拒，恳切道：“杭绣师不必有压力，不管成品如何，我都会支付一笔令杭绣师满意的费用。”
杭虞倒不是担心费用不费用的事，主要这笔生意若是做不好，岂不是自砸招牌。
周靳礼瞧着杭虞那不太好的气色，犹豫一瞬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看见老先生的眼光跟周某倒是出奇的一致，周某前不久刚在杭绣师这儿定了件旗袍送人。”
“哦？既如此，那唐某就不得不请杭绣师来绣此名作。”唐老爷子是打心眼儿里欣赏杭虞，更是对她绣技的认可。
“杭绣师，《局事帖》全幅共124字，我们就按每3万一字来算如何？”
三万一字！！
杭虞一惊，在心里暗暗算了一笔，这可是372万。
“杭绣师若是肯接下唐某的生意，唐某即刻便预付一半酬劳作为定金。”
听到这里，杭虞说不心动是假的，一半也有近两百万了。眼下，她最缺的便是钱了。若是有了这笔定金，那么欠他的那笔酒钱便可轻而易举偿还，也不必麻烦盛寒了。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承蒙唐老先生看得上，既如此，那我便斗胆一试。”
唐老爷子朗声笑道：“你只管大着胆子试。”
周靳礼掀了下眼皮，语调波澜不惊，“杭绣师若是将《局事帖》绣得好，自此便能声名大噪。”

第25章 803是周靳礼
从唐家庄园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803”那位今天总是暗戳戳助她在唐老爷子面前露脸。
先是棋局上故意让她得胜，后又借旗袍一事让唐老爷子认定她是能绣出《局事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