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汝轻轻颔首，眼中的泪早在李太医进来时就已经停了下来，如今坐在床榻处，如同受了伤的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

“劳烦姑娘将衣袖挽起，老臣看看伤势如何？”

李太医只是瞧见了一点点，可即便是这一点点，放在一个姑娘家身上，这个疤痕也是极为难受的。

唐汝伸手将衣袖给挽了起来，期间一直是闭着眼睛，不敢低头看伤势。

说起来也是可笑，下手划自己的手倒是眼睛眨都不眨，如今得救了却是恢复了那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怕极了这丑陋的痕迹。

李太医面容上也闪过几分心疼，低声询问道：“这伤口……可是姑娘自己划得？”

瞧见唐汝点了点头，沈鹤臣也是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她那样怕疼的一个人，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都会哭的抽抽噎噎的，如今却是对自己下了这样狠的手……

“可能会有点疼，姑娘忍忍。”

“就没有不疼的？”沈鹤臣站在一侧，便是不说话在这殿中也有足够强大的存在感，如今一开口便是叫李太医的胡须都震得抖了两抖。

“回王爷，暂且……没有。”

“李太医上药吧，劳烦了。”唐汝鼓了鼓唇，咬咬牙低声说道，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说罢李太医就送医药箱里拿了一个小白瓷瓶，知道唐汝紧张，李太医也有意缓和唐汝的心情“别看这小瓷瓶不起眼，里面装着的可是上好的药粉，对于伤口愈合还有祛疤的效果可是极好的，姑娘大可以放心，用完了之后啊，是绝对不会留疤的。”

李太医还笑，唐汝如今可是真的笑不出来，只是勉强的应了一声，而后就将小脸给转过去了，小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襟。

沈鹤臣眸中情绪翻滚，似是想要做什么动作，犹豫了一下，后面想到两个人抱都抱了，捂个眼睛有什么。

这样想了他也这样做了，在太医准备上药的时候，沈鹤臣先行下手站在了唐汝身侧，唐汝只觉着周遭忽地起了一阵风，随后自己的双眼就被一双大掌给盖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女子的睫毛眨呀眨，在沈鹤臣的手心，如同挠痒痒一般，叫沈鹤臣没缘由的颤抖了一番，不过幸好还是强大的自控住才让沈鹤臣稳住了心神。

唐汝轻咬着下唇，细细柔柔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手心，而沈鹤臣身上清冽的香味也萦绕在她的鼻翼间，怎么都挥散不去。

是了，明明站在不远处存在感就是极强的，更何况现如今待在自己身侧，还…还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唐汝心头慌得不行，导致压根没注意到李太医是什么时候上的药，一直到包扎的时候吃了痛才回过神。

好像是扯到了伤口，唐汝现在根本没法子将注意力放在沈鹤臣身上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好似在遭受什么极大的痛楚一样。

沈鹤臣拧紧了眉，低声呵斥“轻点！”

李太医的胡须再一次抖了一抖“是，王爷，老臣知晓了。”

而后再有动作都是轻柔的不行，李太医发誓，这辈子没有给病人看病，看到自己是满身冷汗的，也从来都没有这样轻柔包扎过……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宝贝一样……

好不容易包扎完了，李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口叮嘱“这几日伤口不能见水，一日换一次药，不出一周，就会恢复的和原先一样了，这个是三天的药，姑娘先拿着，待老臣去太医院再开几天的药，到时再给姑娘您送过去。”

李太医将药递给唐汝的时候，唐汝没伸手接，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李太医愣住了，抬起头，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诧异，就这样瞧着给唐汝捂着眼睛的沈鹤臣。

这……

沈鹤臣自是察觉到了，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而已，连忙将自己的手从唐汝的眼睛处给拿了下来，背在身后，一副无异的模样。

眼睛面前的温热忽然走开，唐汝竟然还有那么不习惯，缓了两下才将眼睛睁开。

而后唐汝便垂着脑袋，没敢抬头看沈鹤臣，伸手将李太医手中的小瓷瓶给接了过来，顺便道了句谢谢李太医，乖巧的不得了。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李太医。”

在李太医走到门边的时候，忽地听到了沈鹤臣低沉的嗓音，好歹也是在宫中这么多年了，更何况，又是看着沈鹤臣长大的，怎么会不知晓这个人如今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爷放心，老臣今日除了给唐汝姑娘看病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晓，哪怕是要了老臣的命，也什么都不知。”

沈鹤臣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看样子像是对李太医的回答比较满意了。

在李太医离去之后，寝殿内再一次又只剩下了唐汝和沈鹤臣二人。

经历过先前哭了一通，二人之间的距离，好似又走近了一番。

沈鹤臣低低哑哑的开口，再次看向唐汝的时候，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为什么对自己动手？”

只不过，床榻上坐着的那姑娘并未察觉到而已。

“小殿下的寝殿中被人放了迷药，如若不这样的话，就昏迷过去然后被火活活烧死了……”

她这样把自己先前经历的事情给叙述出来，竟叫人觉得心疼极了。

或者应该说，是叫沈鹤臣心疼极了。

“迷药？”

唐汝点了点头“嬷嬷和丫鬟都昏迷过去了，殿内到处都被泼了油，那人显然是奔着让小殿下丧命去的，才下了这么重的手，侧门也被锁了，臣女和清芷只得带着小殿下从窗户中翻了出来，刚出来，就碰见王爷您了。”

说的倒是轻巧，天知道沈鹤臣过去的时候，唐汝真的是差一点就被那火给烧着了！

沈鹤臣瞧着她长舒一口气的小模样，周遭狠戾的气质全部被瓦解掉，面对唐汝，他惯来是做不出什么狠模样的，声音并无半分温度，可对于唐汝来说却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一般。

他问：

“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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