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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汤榆桑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抓住黎宁州的手,声音又急又低:“我们回去。”
傅永洵彻底怔在了那里。
暗牢小窗外,照出的一丝光亮,让他看清了汤榆桑的那一眼。
刻骨的恨意让他心脏如同数九寒天浸入冰水,冻的他浑身都在疼。
下一刻,傅永洵抬腿追了过去。
王府门口,汤榆桑正要上马车,却感觉手腕被攥住。
她一回头,对上傅永洵的泛红的眼。
傅永洵近乎声音发颤:“姝宁,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他自幼便处于万人之上,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去对过一个人。
可他如今却心知肚明,若今日让汤榆桑走了,他跟汤榆桑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汤榆桑望着他,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
就在黎宁州准备不顾尊卑以下犯上时,汤榆桑开口:“好。”
傅永洵骤然松了口气,他扭头,朝门口的小厮吩咐:“备马车,快!”
直到坐上马,傅永洵才骤然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汤榆桑,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傅永洵深吸口气,率先撩开车帘下了车。
汤榆桑隐约听到马蹄踩地的声音,她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傅永洵心里忐忑,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开口:“姝宁。”
车帘被撩开,汤榆桑躬身从里走出,等她抬头的一瞬,却彻底愣在了那里。
辽阔的天上,层层白云,层层白云下,漫山遍野,全是一匹匹自在踢踏的小矮马。
傅永洵用手抵唇,发出一声呼哨,马鬃瞬间在半空纷扬,全都朝她聚拢过来。
这一瞬,汤榆桑眼眶骤红。
“奔霄……”
第39章
傅永洵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眼中涌动的泪意。
想起他逼着她不得杀掉奔霄的那一天,喉间好似也被什么哽住一样,心脏一阵抽痛。
汤榆桑盯着那些奔到围栏边的小矮马,他们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她,鼻尖发出一阵阵呼哧呼哧的声音。
可她看着,一种惋惜之感油然而生。
不是,再像也不是了。
汤榆桑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声音沙哑:“楚王爷,您给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
傅永洵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开口:“姝宁,我只是想你开心。”
这样的回答,得到的却是汤榆桑的一声轻笑。
“楚王爷,你用两年时间找了这么多残缺的马儿,可想过,只要我看到便会想起奔霄,奔霄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以为你该知道一件事……”
她缓缓看向傅永洵,眼里有他,却又好像没有他:“他们都不是我的奔霄,奔霄早就死在两年多前那个冬季,再也回不来了。”
“一如你我的曾经,在我兄姊死在战场上,便如同逝去的奔霄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傅永洵心脏猛地一缩,他上前想拉住汤榆桑的手,神色慌张的像个丢失最重要东西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姝宁,我中了情蛊,做那些事并非我本心,你信我,你……”
汤榆桑却避开了他伸出来的手,她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疼入骨髓,疼如心底!
傅永洵的手愣在半空,眼里带着深切的祈求和极致的不安,可矜贵高傲如他,此刻却只能重复念着:“姝宁,对不起……”
汤榆桑莫名的就落了泪,她慌忙擦去,转身往山下走去。
这一次,傅永洵没有追上来。
他看着汤榆桑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形轰然崩塌。
山风冷冽中,曾不可一世的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另一边,汤榆桑疼的意识都有些不清醒,自银针刺穴那一日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楚,可今日,这疼,却比任何时候都疼,几欲让她支撑不住。
她伸手扶住一块如同钝刀的山石,‘噗’的一声呕出一口黑血,随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等她再醒来,是在将军府中的闺房内。
她动了动,手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黎宁州的声音从侧传来:“二姐,你觉得怎么样?”
汤榆桑转头,却对上他赤红发肿的眼,她下意识开口:“宁州,你怎么了?”
她声音那般温柔,满心都是关切,黎宁州终于绷不住情绪。
他将头深深低下,哽咽中带着绝望:“二姐,若我此次没有去山上找你,你还要瞒我多久!”
汤榆桑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用力握了握黎宁州的手,鼻尖有些酸涩:“宁州,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
“只是你年岁尚浅,要走的路却长,二姐知晓你肩头重担,也知你心中抱负,不愿让你为我的身体再分神担忧。”
汤榆桑艰难抬手,轻轻覆在他头上:“宁州,这就是我的命。”
黎宁州身子一僵,随即泪流的更凶。
一旁的楚玄看着姐弟二人,默不作声的走出了房间。
是夜,黎宁州踏进了楚玄的院子。
“师傅,我二姐,可还有救?”
可对他向来知无不言的楚玄,此刻却是沉默了。
许久,他才看向黎宁州:“你二姐续的这几年,就是为了陪着你好好长大,宁州,莫要辜负她的期望。”
第40章
半大的少年站在院中,泪如雨下。
汤榆桑在床上躺了几日,终于能缓过劲来。
她看着外边,突然说:“宁州,晚上我们去集市看花灯吧。”
黎宁州自然没有不应的。
入了夜,姐弟俩便出了府。
长街上人潮汹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汤榆桑看着,突然想,龙椅上坐的是谁,对于百姓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安居乐业富足安宁。
这两年,傅永洵做的足够好了。
正当汤榆桑走神时,黎宁州突然惊呼出声:“二姐,你看!”
她顺着黎宁州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怀中系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肩上还架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稚童。
“爹爹,好好看!”在他肩上的稚童欢呼出声,他口中的‘爹爹’也发出一阵笑声。
黎宁州开口:“二姐,要过去跟大姐夫打个招呼吗?”
汤榆桑看着那稚童的眉眼,眼中闪过泪意,随即又坚定摇头:“他们现在过的很好,我们不用去打扰了。”
本以为此次相见,不过偶然,金陵之大,若不刻意,有的人就不会再见面了。
可三个月后,顾之安亲自登门了。
他看着坐在对面虽稚气未脱却隐现坚毅的黎宁州,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温声道:“宁州,你很像你大姐。”
黎宁州却是眼神淡漠:“不知摄政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顾之安在心中暗叹一声,神色严肃将一封奏报拿出来。
“边境八百里急报,南疆、突厥等国家,正集结兵力,意图与大朔开战。”
黎宁州倏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接过那份奏章,一行行看下去,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摄政王是想让将军府出战?”
顾之安看着从外走进的汤榆桑,定声道:“将军府不仅是黎家军心中的支柱,也是大朔每一位将士心里不灭的明灯。”
“将军府,不该就此没落,还望二姑娘认真考虑。”
汤榆桑扶着门框,看着一脸希冀看着自己的黎宁州,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摄政王,此事无需考虑,哪怕不以将军府之名,披甲上阵,黎家义不容辞。”
顾之安心里腾起一股敬意,他起身,郑重的朝汤榆桑躬身:“二姑娘大义。”
送走顾之安后,黎宁州才找到机会开口:“二姐,这回你不能再让我在金陵等你了。”
汤榆桑看他一眼,温声道:“宁州,此战,你必须去,二姐会陪着你。”
黎宁州脸色变了:“不……”jsg
“宁州!”汤榆桑重重开口,“我第一次领兵去剿匪时,是大姐护在我身后,如今你要上战场了,我理应护着你,家在,心便定,这也是爹爹教的,你别拒绝。”
黎宁州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