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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当日若非他察觉不对，沈时宜便已死在这些箭下了。

想到这，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若老实说出是谁指使你暗杀宋姑娘的，孤便让你死个痛快。”

李虎闻言，身体哆哆嗦嗦，抖得犹如筛糠。

谢景辞“唰”地拔出佩剑抵在李虎的脖子上，喝道：“说！”

冰冷的剑刃在李虎的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吓得他立马伏倒在地，大声地道。

“我不是去杀宋小姐的，恰恰相反，是宋小姐让我去杀太子殿下的！”

楚长荀和谢景辞同时顿住。

而在他们的身后，楚含烟得意地勾了一下唇，又立马收回。

楚长荀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质问道。

“当时那支箭明明是直奔宋姑娘而去，你居然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

李虎不断地磕着头，嘴里却没停下：“因为宋姑娘曾有交代，她算准了您一定会去救她，这都是她的苦肉计，请殿下明鉴！”

“胡说八道！”楚含烟怒斥了一声，随即走上前来，厉声道。

“宋妹妹和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犯下这等株连九族之罪？”

这句话看似是在为沈时宜开脱，实则是暗暗提示楚长荀——宋君瑶的确没有杀他的理由，可沈时宜有！

果不其然，楚长荀和谢景辞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

楚含烟脸上一副为沈时宜辩白的样子，实则心中暗笑。

伤害储君，且看那沈时宜如何逃过？

楚长荀沉思片刻，才对霍林道：“把他押入死牢，等候发落。”

楚含烟心中一喜，朝楚长荀行了个礼，也离开了。

楚长荀让其余人都退下去，眉心紧皱，对谢景辞道：

“我敢确定当日杀手就是冲宜儿来的。此事疑点重重，烦请你暗中追查下去，说不定能揪出幕后之人。还有当日沈家的事，也请将军一并留心。”

事关沈时宜，谢景辞自然答应。

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诧异——看起来楚长荀对沈时宜并非无情，反而用情颇深？

……

深夜，死牢中。

一个被兜帽挡住脸的神秘人走到李虎面前，隔着囚栏轻笑道。

“你做得很好。”

李虎抬起头，眼底满是期盼：“那我何时才能出去？”

原来他接下刺杀沈时宜的生意时曾和人做两个约定——万一东窗事发、失手被擒，只要他将污水泼到宋君瑶身上，便有人救他一命。

神秘人招了招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道：“此乃宫中独有的假死之药，你服下后便会如死人一般，到时候尸身运出宫，自然有人接应。”

李虎不疑有他，拿起药丸便吞了下去。

片刻后，楚含烟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已然没了呼吸的李虎，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

第三十二章

翌日清晨，东宫偏殿内。

沈时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今的情况下，要接近楚长荀杀掉他不难，可谢景辞的命还捏在他手里……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沈时宜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这些日子，楚长荀偶尔在夜深人静来找她。

有时是一夜欢好，有时则是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抱着她，天明时再悄悄离开。

无数次，沈时宜都想拿出枕下的匕首刺入他的心口，但一想到谢景辞会被她牵连，终究就还是下不来手。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她不愿提起的原因……

正想着，就见门外走进来之人，果然是楚长荀。

不同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布兽。

一向端方持重的楚长荀怎么看怎么和布兽不搭调，沈时宜怔楞地看着他，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楚长荀走近，把布兽放在沈时宜的枕侧，放轻声音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让司针房的嬷嬷做了一个，可合你的意？”

沈时宜眼底异色一闪而过。

她的确自小就喜欢布兽，可当日嫁入楚府前阿娘说以后便是一家主母了，不可再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便没有带入楚府。

可楚长荀又是从何得知的？

楚长荀看了沈时宜一眼，不知为何，沈时宜不敢跟他对视，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不喜欢吗？那我让嬷嬷再重新做一个？”

楚长荀顺势坐下，手搭在沈时宜的肩上，掌心传来肩颈绷紧的触感。

沈时宜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年她欣喜雀跃地嫁给楚长荀，即便受尽了他的冷脸，却还是痴心不改，只盼一日能捂热他的心，得他一分温柔。

她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得到的却是无止尽的报复。

沈家的横尸刻在她的脑海里，显得目下楚长荀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讽刺。

“楚长荀，这样的戏码你不腻吗？”沈时宜冷冷地开口道。

命运翻转，曾经她那么热切地期盼着的楚长荀的温柔，如今就在她眼前。

可笑的是，她却已经不想要了。

楚长荀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道：“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沈时宜拿起布兽摔在地上，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如果不是你送来的，我会喜欢的。”

楚长荀看着那只沾满灰尘的布兽，眼底竟有些酸涩。

他贵为太子，却也没办法去掉那些横在他和沈时宜之间的鸿沟。

沈时宜说完后便又重新抱起双膝，昭示着无声的拒绝。

室内瞬间一片死寂。

正僵持不下时，内侍一声尖利的“圣旨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楚长荀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抖，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

他是太子，有圣旨是常事。

可正常来说应该去正殿宣旨，为何会来这偏殿？

楚长荀拉起沈时宜，在她肩上一拍，道：“走吧，或许是父皇有赏赐给你。”

是安慰沈时宜，也是安慰自己。

两人理好衣衫，走出偏殿。

一见到林立在外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楚长荀的瞳孔便是一紧。

那嬷嬷身上穿的，正是慎刑司的衣服！

他心里波澜泛起，脸上却不动声色，拉着沈时宜跪下。

“儿臣接旨。”

内侍清了清嗓子，随即展开明黄色的圣旨，高声道。

“罪女宋君瑶，谋害太子在先，毒杀证人在后，即日起，押入慎刑司，严刑审问！”

第三十三章

内侍收起圣旨，朝嬷嬷做了个手势，几个嬷嬷便走到沈时宜身边，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就要带走。

“且慢！”楚长荀冷斥一声，缓缓站起，眸光似箭般射向内侍，问道。

“李虎死了？”

内侍对着谢景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李虎已经毙命在死牢中，在他的尸身边发现了这个。”

内侍边说着，边递上来一朵珠花。

楚长荀扫了一眼，随即心就沉了下去。

这是沈时宜的珠花。

沈时宜也看清了，顿时全身都冷了起来：“我没有、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嬷嬷就已经在她肋下用力捣了一拳，喝道：“有话到慎刑司再说！”

楚长荀见沈时宜的脸瞬间痛得失去血色，指节被按得咔咔作响。

“此事尚有疑点，不能屈打成招。”楚长荀转向内侍，“父皇此刻可有时间，孤想与父皇面谈。”

内侍近来也听到一丝太子和谢大将军表妹的谣言，原本没放在心上，但眼下见楚长荀护着那位宋姑娘，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位宋姑娘是太子的心尖之人，倘若得罪了，他日太子登基，自己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内侍愈发恭敬：“皇上此刻不忙，奴才给您带路。”

又向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朝楚长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庭广众之下，楚长荀不好和沈时宜说什么，只隐晦地投去一个“你安心”的眼神。

……

御书房。

梁皇因着楚长荀幼时经历，对他格外慈和，楚长荀还未跪下，便笑吟吟地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听闻皇儿对宋氏一案有所疑虑，朕已将狱卒和仵作叫来，皇儿问便是。”

“多谢父皇。”楚长荀毕恭毕敬地朝梁皇行了礼，转向狱卒：“死牢重地，没有孤的同意，宋氏是如何进去的？”

狱卒顿时汗湿重衣，“扑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地道。

“属下、属下该死！昨日贪杯，一时没看清，便将宋姑娘放进去了，请皇上恕罪！”

楚长荀冷哼一声，接着道：“既然你没看清，如何就能笃定一定是宋氏所为？”

“属下是看到李虎身旁的珠花，经人辨认是宋姑娘之物，所以、所以才——”

“在其位不能谋其政，当值时竟然喝酒，降职一级。”

说完后，楚长荀又朝仵作问道：“不知李虎是何时死亡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子时一刻，死于宫中独有的毒药‘见血封喉’。”

子时……

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既没人能给沈时宜作证，眼下又死无对证，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沈时宜被关进慎刑司拷问吗？

不，他决不允许。

沈时宜也绝不是那样的人。

楚长荀缓缓合上双眸，再睁开时，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示意狱卒和仵作下去。

等他们离开后，楚长荀一撩下摆，在梁皇面前直直跪下。

“父皇，宋姑娘绝无害儿臣之心，慎刑司内非死即伤，宋姑娘一介弱女子，如何去得？不如将她先囚禁起来，待儿臣查明真相。”

梁皇诧异地“哦”了一声，肃然道。

“你之前并未见过宋氏，怎会如此相信